方言听到这话后有些错愕。
    乐苗家里还有人在区里当领导，居然也不行？
    “政审不能过吗？”方言问道。
    乐苗点点头，有些无奈说道：
    “嗯，我们家里已经有人打听到内部消息了，反正第一批的学生，只能是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城知青，复原军人。”
    “我这种人，不在这一批里面。”
    方言听到这话，一下想起前世看过的一些小说和电视剧，小说《大江大河》里，主角就是开局在1977高考后被卡了政审，当时就是因为他爸的原因。
    另外电视剧《情满九道弯》里，史小娜也是因为家庭成分，才选择去了香江读大学。
    这倒是和现在的乐苗处境非常相似。
    上面定了调子，乐苗就算是家里有个区上当官的伯父，不行还是不行，毕竟也不是针对她一个人。
    方言想了想对着乐苗安慰道：
    “其实去香江读书也还不错，那边和国际接轨能够接触到更多先进的东西。”
    乐苗苦笑道：
    “你还挺会安慰人，要是能在家附近读书，谁乐意跑那么远啊？”
    方言回应道：
    “这不是没办法嘛，而且既然你都决定好去香江读书了，我当然也就只能这么说了，总不能让你等几年等到政策变了再读吧？”
    乐苗叹了口气说道：
    “哎，说的也是……”
    “就是心里感觉有些难受，明明我又没做错什么，却要被这么对待。”
    方言问道：
    “你打算什么时候过去那边？”
    乐苗想了想回应道：
    “年底之前吧，还是得先联系下学校，家里打算用捐款的方式，让我直接进去。”
    捐款读大学，方言听到这词的时候愣了一下。
    不过他马上回过神来，人家确实是有这个实力的。
    方言对着乐苗说道：
    “那你选个自己感兴趣的行业，好好读。”
    乐苗嚼着鸭掌，说道：
    “估计选不到了，不过也没事儿，到时候再说吧。”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
    “对了，我还想起一个事儿。”
    “什么？”方言看向她。
    乐苗嚼吧嚼吧鸭掌，然后让方言跟她走到一边去。
    看样子是个比乐苗不能读书还要神秘的消息。
    只听乐苗说道：
    “也是内部消息，据说就在年底前上面要出新的户籍政策，以后农业户口想要回城转为非农业户口，难度可就大了。”
    “嗯？”方言一怔，这个他还真是没听过。
    一时间不知道和自己有啥关系。
    乐苗看到方言发愣，对着他提醒道：
    “你不是说你家里有个大姐，已经在内蒙结婚生孩子了吗？”
    方言这才回过神来，点点头：
    “哦，确实是。”
    乐苗说道：
    “所以最好让她赶紧回来，我听说的新规定里，农村户口和城镇户口人员结合的婚姻，他们的子女也一律是农村户口，也就是说你大姐在这之后回来，就算是转成商品粮户口，她的孩子也只能是农村户口。”
    “我是从我伯父那里听来的，也不是太详细，反正就是能回来的就尽早回来，要不然过上个把月，政策一出来，想走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方言点点头，感谢道：
    “懂了，谢谢。”
    乐苗摆摆手里的筷子，说道：
    “嗐，不用谢，你家里父母说不定过几天，也能收到消息。”
    “明天正好周末，到时候你给家里说说，让他们自己想想办法。”
    “嗯。”方言点点头。
    乐苗接着换了个话题，指了指后堂：
    “行了，不说这个了，里面病人情况怎么样？”
    方言回应道：
    “一切正常，身体各方面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那就好。”乐苗点点头。
    然后她反应过来，方言还没吃东西，她指了指桌子：
    “行了，不聊了，你也去吃啊！我们家请的大厨做的，你尝尝味道比你做的如何。”
    “行……”方言应下一声后，也过去加入了夜宵行列里。
    ……
    吃完宵夜后，众人就轮流去打盹。
    只有方言精神奕奕，回到自己诊台前，借着台灯的光亮，继续看起了程老另外的一些笔记。
    十几分钟掌握一个技能的收获感，让他乐此不疲。
    大概是大家都没怎么守过夜，过了凌晨一点过后，除了方言外，其他人都有些顶不住了。
    换班休息的已经躺在后堂的针灸躺床上打起了鼾，负责值班的也是呵欠连天。
    说着要陪老兄弟熬着的段老，这会儿也早就顶不住睡着了。
    方言倒是没有去打扰他们，站起来活动活动身体，在院子打起拳来，夜深人静的后院儿里，昏黄灯光下，就剩下他打拳的声音和树梢被风刮过的沙沙声。
    方言打完一套拳感觉气血又活了起来。
    接着按照师父陆东华给的笔记里，拿了一块儿黄精塞嘴里干嚼了起来。
    陆老父亲写的，他的养生法就是每天干嚼黄精6g。
    就是那种九蒸九晒的制黄精。
    黄精这东西又叫仙人余粮，方言听说这个药材在道士辟谷中起到很大作用。
    嚼起来有股子甜味。
    这玩意儿就是不能多吃，吃多了易助湿邪，引起消化不良。
    “方哥，你不困啊？”贾大鹏从后堂里走出来，就看到方言刚练完拳，忍不住对着方言问道。
    “还行。”方言说道。
    “练武的果然和我们普通人不一样，这大半夜的还这么有精神，我这会儿感觉脑子都是木的。”贾大鹏拍了拍自己的头，感觉自己半边脑袋瓜都有些懵。
    他打了个呵欠，跑到后院儿水龙头下面洗了个冷水脸，这才一个激灵清醒了不少。
    接着他来到炉子边，接替守夜的人。
    另外那个店员，撑不住赶忙去睡觉去了。
    方言看到这一幕暗自感慨，还是这年头的人生物钟好啊。
    一到点瞌睡就来了，换做几十年后，上医院治疗失眠的人多得不行。
    一个个都成了美国作息时间。
    回到后堂里检查了一下老爷子的状态，方言看了下时间，马上又该喂药了。
    贾大鹏虽然困的慌，但是时间这块还是掐的相当准时的，方言等到时间一到，他马上就端着药过来了。
    方言给老爷子叫醒，然后给他喂了进去。
    就这么半个小时一次，一直守到了凌晨四点。
    这次端着贾大鹏熬好的药，方言亲自给老爷子喂了下去。
    喝了这一碗下去后，方言摸着他的脉搏，确认现在已经是正常的状态了。
    这时候段老也醒了过去，他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到了说的凌晨四点。
    方言说道：
    “十二经营卫运行肺经当令，本经自旺，现在真阳已旺，阴霾自消，病人已经脱险了。”
    “太好了！太好了！”段老听到这句话差点哭出来。
    拉着老战友的手说道：
    “你可吓死我了你……”
    床上的老爷子看到老战友这样，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哎，让你费心了。”
    段老摆摆手说道：
    “以后我可不敢和你喝酒了……”
    床上的老爷子听到笑着说道：
    “哈哈……我也不敢了，一顿酒喝的我半条命都没了……咳咳咳咳……”
    说着就咳嗽了起来。
    方言赶忙给老爷子拍了拍背。
    对着段老说道：
    “他现在元气未复，你还是别和他说太多话，待会儿我再开个方子，分成三天服用，因为有附子我不方便让你带走自己煎药，后面你每天早上带着人过来，在我们店里喝了再走。”
    段老连连点头：
    “好好，都听方大夫您的。”
    接着方言对着贾大鹏说道：
    “大鹏，在原来的方子上去掉生半夏，生南星，昌卜，麝香，然后把附子改成150克，再捡一副新药，然后熬出来，等到早上七点的时候，再给病人喝一碗，再让他们走。”
    “好！”贾大鹏立马应了下来。
    现在病人已经脱离危险，治疗可以说就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就是帮他巩固一下疗效。
    方言看了一下病人的腿，现在肿基本上都消退下去了。
    就是得了这么场病，估计过上一段时间得瘦下来不少。
    还好老爷子身上还算是有点肉的那种。
    要是换个瘦一点的老头，方言还得让他狠狠的吃上几顿补一补。
    要不然身体没补回来，就亏上了。
    到时候各种问题又会接踵而至。
    身上的脂肪某种程度来说，也是预备的保险。
    太胖了固然不好，但是太瘦了这层保险也就少了。
    方言回到正厅里，快速的记录下刚才最后一碗药后的情况，这个医案方言打算明天一大早，就先去送给程老，既然要抢时间，那就必须要快。
    这段时间刚换届，各种人员调动也挺多的，谁知道人家新官上任会不会一把火就烧到附子上头。
    虽然是1985年的药典，但也是提前几年就开始编写的。
    方言既然决定了要抢下发言权和正统的名头，那就必须要下手迅速，省得出现那么多阻拦。
    写好了医案后，方言来来回回的检查了一遍，然后又添加上了药方来源，也就是李可的名字。
    做完了这些之后，方言拿了一个空文件袋，把医案装了进去。
    改变未来附子命运的历史任务，就从这个小小的文件袋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