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得把陈彻还给人家,了结这段情仇。
他落后一步,在秦蓁身边停下,快速说了个位置。
秦蓁神情从容,淡声道:“我已经与太子报备过,去见他这事倒也不必畏畏缩缩,不过人始终是外面带来的,太子这头打了招呼,仍要仿着旁人。不知可否再劳烦郑大人一次,待我与他说完,你帮我将人送出去。”
她说的平静,完全听不出是要去见有感情纠葛的未婚夫。
郑煜星暗自唏嘘——女人,何其薄情。
他清清嗓子,神情肃穆,远远看去,还以为他两人在谈什么公事:“我方才已经救你
于水火,这是天大的恩情。你以为在万宝园里送人进出是什么轻松的事情?我又不欠你什么。”
秦蓁微微一笑,诚恳道:“郑大人今日出手相救,的确让人……非常意外。可是——”
女人笑意骤然淡去,神情淡淡,非常无情欠打:“——我求你了?”
郑煜星倒抽一口凉气,表情渐渐僵硬。
听听!这都是什么猖獗之言!
得了便宜还卖乖!
“况且,陈彻是郑大人派人一棒子敲晕扛走的,你若是不担心把他交给旁人处理,他胡言乱语的牵扯到你什么,我是无所谓的。”秦蓁一副很好说的话的样子。
郑煜星逼出一个笑:“成,我就再帮你收一回烂摊子,但你记好了,下次还有这种事,小爷管你去死!”
秦蓁刚要开口,忽然瞟见喝得小脸酡红的郑芸菡起身离开,方才在座中那番猜测,牵扯到一些旧事,令她有些心烦意乱,语气不由透出几分怨毒:“一言为定,食言的人,舌头生疮,脚下流脓!”
郑煜星生气了,他真的生气了!
郑芸菡你给我来看清楚!
这就是你口口声声念叨的善良小姐姐,看看她的凉薄嘴脸,狼心狗肺!
看着秦蓁转身离开,郑煜星脑子里的弦忽然弹了一下,眼神蹭的一下亮起来。
她现在是要去陈彻吧?
口说一万遍,不如亲眼见一遍。
郑芸菡呢?
郑煜星转头四顾,发现郑芸菡已经走了。
他咬咬牙,追出去找人。
千载难逢,你可不能错过!
……
郑芸菡挑了一条偏僻的小路往姑姑的听音园走,没让人跟着。
她还记得卫元洲说过,散席在外面见。
可他们并没有说好在哪里见,而且刚才已经出去私下说过话,她不确定这个“散席后见”的话还做不做数,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往僻静处躲,他若有话,应当会找来吧。
这样想着,郑芸菡有些懊悔。
偷偷摸摸,感觉有些不大好。
可他连脸色都没变,和和气气答应,那种纵容和照顾的态度,让她觉得自己对待这份感情并不够真诚。
郑芸菡摸着心口,有些发愣。
若不考虑其他,她其实并不排斥男女情爱这件事本身。
她也会为了喜欢
的男子装扮自己,多得他一个眼神,多得一份在意,心里会冒出好多愉快的泡泡,啵啵炸开,全是甜滋滋的味道。
可是,只要再往前想一步,就像面对一片漆黑无边的暗处,只有他是发着光的,若问她愿不愿一直与他在一起,她是愿意的,但若问她愿不愿意与他一起往前走,脚下便如有千斤坠。
往前走,就得牵紧他。
若这条路只能与他相伴,一旦无法一起走到尽头,走出这片暗色,她是不是就要一个人摸索的走回原地
这条路上发生任何意外,身边却没了他,她又是否有能力独自去面对?
又或者,可能没等她摸索着走出来,就被岁月蹉跎里的任何一次意外击垮在半途,像母亲一样,只能瑟缩在被人遗忘的恶臭角落,散发着无休无尽的懊悔和怨愤?
郑芸菡甩甩脑袋,宝石额坠被她甩得乱滚。
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既然有问题,那就克服它!
她自己给自己鼓劲,拍拍脸笑的两眼弯弯,要是元洲哥哥来了见到她愁眉苦脸就不好啦。
郑芸菡在暗黑的小路上张头探望,可卫元洲并没有来。
阴风吹来,偏僻的回廊空无一人,她忽然有点怕,舔舔嘴唇,试着往人多光亮的方向走。
刚走出黑暗的那一刻,忽然传来了女子愉悦的声音:“没想到王爷对这个感兴趣……待回了长安,我定要去探望太妃。”
郑芸菡怔了一下,往前几步,手扶着月亮门,探身看去。
过了这道墙,前方有几条交岔的石子小道,小道中间布满绿木,枝丫影绰间,一双男女保持着一臂的距离,一前一后走在小道上。
赵尔岚极力隐忍心中的雀跃,却没有控制住步调的轻快,背着手,绣花鞋踩着石子路,走过的路仿佛都能盛放花儿。
她前面的,是卫元洲。
两人之后,还跟着樊刃和赵尔岚的婢女,像是散席之后便碰在一起同行。
卫元洲目不斜视往前走,应了她几句什么。
郑芸菡呆呆的看了一会儿,一路目送他们走过去,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嘀咕:原来刚才从宴上出去,已经算见过了呀。
所以他没有再找来。
“郑芸菡,你很会躲嘛!”郑煜星忽然一声
震天吼,将夜色的静谧震碎,小道那头的人齐齐顿住,卫元洲飞快转身,快步走回来,目光找寻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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