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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吾欲以此树为栋梁

    姜望以往倒是没有钓鱼的习惯。
    钓鱼是打发时间的消遣,他的时间只嫌不够用,哪有多余打发的。但是自山海境一行后,见得王长吉垂钓山海的风姿,他便也动了心思。
    偶尔也会提根钓竿出门。
    一边修行,一边等鱼。
    常常是修得忘我,鱼也吃干了饵。空竿去,空竿回,但求一个自在。
    老山以“老”为名,倒不知老在何处。
    山亦不高,也谈不上特别。
    唯独占地还算广阔。
    环山能聚出许多镇子,说明山体相当安稳。
    姜望所见,是青翠碧色,生机勃勃,偶有鸟鸣,更显山幽。
    老山自然而然地分为两个圈层,外层是周边镇民靠山吃山,少不得獐鹿狐兔的踪影。内层则几无人迹,也无兽迹。
    螭潭藏在深山山坳,并不容易寻见。不仅仅是有地形遮挡,还有天然形成的迷阵掩盖。年月渐久,也多了许多人为调整的痕迹。不过最近的一次调整,也要追溯到四十年前了。
    《大夏方志》里只用了一个“隐”字来概括。
    一般人若是真个什么都没搞清楚,就入山去寻螭潭,肯定是会一无所获的。
    同央城决战之后,大齐兵锋所指,夏地全境皆降。夏廷的一切,几乎被南夏总督府全盘接手。
    姜望受封于此,名正言顺地掌握山权。《老山山形图》以及《螭潭阵解》,侯府内自是都有,廉雀出门的时候也都带上了。
    姜望手上虽然已经没有,但神临修士自然不同。
    此刻他缓步而行,灵识已经铺开,穷山搜野,用不得多长时间,便发现了老山中不同别处的地方。
    径直来到目标山坳,迷阵已被廉雀打开,还能够遮掩凡人的视野,却已是挡不住乾阳赤瞳。
    但见得山坳一环,低空雷云隐隐,电蛇闪烁。不时有电光坠落水面,泛起涟漪阵阵。
    这山坳像是一个茶杯,雷云像是一个茶盖,而螭潭就像是那杯茶。
    潭水瞧来清澈极了,但底部幽幽,不见尽处。雷蛇偶尔入水嬉戏,却也引不起太大的变化。
    它很平静。
    自有一种亘古未移的力量。
    倘若传说为真,此潭为螭吻血泪所化,那它的历史,要追溯到中古时代,的确古老。或许老山之名,自此而得?
    廉雀在潭摆了一个炉子,架着一口大锅,正在煮着什么。细一看,锅里只有沉静无纹的水,并无其它。
    单纯煮水?
    褚幺则双手握持蒲扇,很卖力地在给炉子煽火。
    这炉火烧得极旺,锅中水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有一件比较尴尬的事情是……
    螭潭里是没有鱼的。
    姜望是读过《大夏方志》的,尤其读过记载螭潭的部分。
    但是他随手拿了钓竿上山的时候,却全然没想到这些。
    《大夏方志》里说:此处深不见底,潭水极寒,触之即冻。九百丈即神临之限,虽有神威,不可再潜落。
    这螭潭外有迷阵,上有雷云,时不时电蛇游走水面。潭水又极寒,九百丈以下神临修士都无法深入。什么样的鱼才能生活在这里?
    真有能生活在这里的鱼,又岂是能被他这一支普通钓竿钓上来的?
    更尴尬的事情是,褚幺已经看到了他手里的钓竿。
    看到姜望,褚幺的脸上立时溢出喜悦,但也没有敢放下手里的活儿,一边继续煽火,一边喊了声:“师父!”
    细长的眼睛往边上一瞟:“您来钓鱼吗?”
    姜望索性也不藏钓竿了,只“嗯”了一声,沿着小路随意地走下山坳,步履潇洒,衣袂飘飘。
    褚幺扭过头,看了螭潭半晌,才回头来,费解地问道:“可是这里也没有鱼啊?”
    姜望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先对廉雀道:“你这是在煮什么?”
    廉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铁锅,用一只竹制的酒勺,时不时舀一点水出来,分门别类地装进竹筒里。又用木制的酒勺、木筒,依样为之。
    嘴里随意地回道:“水太凉,煮一煮,才好判断成色。”
    姜望嘲笑道:“煮开了不都一样?”
    廉雀不以为意:“它在每个阶段的表现,会告诉我它的故事。你如果不懂它,就无法正确地使用它。”
    大燕廉氏曾镇长洛地窟、使祸水不入人间,是煊赫一时的名门。
    长洛地窟在舆图上距离老山这里还有很远,但远的只是长洛地窟在长洛府的入口。真正去掉阵法影响,长洛地窟内部距离螭潭其实已经不远了,且两者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这一点姜望在当时镇压祸水的时候就已经察知。
    之所以带廉雀来螭潭,也是为了让这位廉氏当代族长,试试看能不能寻回旧日荣光。
    但廉雀现在好像只对淬火的水感兴趣。
    姜望看了一眼那炉子,从容地继续往前走,一边解钓线,一边对褚幺道:“垂钓为何?”
    褚幺眼珠子转了转:“鱼呀!”
    “何为鱼?”姜望又问。
    “白肉!有刺的,好吃的。”褚幺说着,补充道:“也有没有刺的。”
    姜望摇了摇头:“此乃小鱼也。”
    “那大鱼也是这样啊。”褚幺不解。
    姜望云淡风轻地笑了:“你说的大小,是狭隘的大小。我说的大鱼,不是你以为的大鱼。”
    褚幺小脸皱成一团:“听起来好糊涂。”
    “糊涂就对了。”廉雀冷不丁道。
    姜望赶紧瞪了他一眼:“教徒弟呢,别打岔!”
    廉雀道:“我看这孩子挺机灵的,让你教耽误了。还不如跟我学呢。”
    褚幺大急:“我才不要当个打铁娃!我师父多潇洒!”
    事关未来,他也顾不得怕这丑汉了。再说了,有师父在旁边,他还能被吃了不成?犟嘴也是敢犟的,就是手上动作仍旧未停。
    姜望哈哈大笑。
    廉雀耸耸肩。
    褚幺又机灵地陪着笑脸道:“师父,您给我讲讲大鱼。您说的大鱼,是什么大鱼啊?”
    姜望意态从容,侃侃而谈:“大鱼者,飘忽天地之间。上跃青云,下潜幽泉,吞吐高徊之云雾,缭绕九曲之烟霞。腾必有势,行必有声。忽如仙风,忽成道骨,忽见于万众,忽显于万年……为师垂钓,便为此鱼。”
    褚幺听得是云里雾里,可怜他读书本就不成,这番话光听清楚是哪个字对应哪个字,就很有难度。
    细眼睛懵懵地看着他的师父。
    “喂,小幺!你知道我在干什么吗?”廉雀不甘寂寞地问道。
    褚幺并不关心他在干什么,但毕竟有些怕他,还是配合地又看了一眼。
    这个丑汉还是在重复地将潭水舀进竹筒、木筒里,每回的分量都相同,而那些水只不过在温度上稍有差异。
    “舀水呗。”褚幺道。
    “是在装水。”廉雀一本正经地道:“都装起来了。”
    “褚幺别理他。”姜望打断道:“师父刚才跟你说的话,你可听懂了?”
    褚幺摇摇头,老实地道:“不懂。”
    姜望满意地点了点头:“不懂不要紧,以后就懂了……钓鱼啊,钓的是一种意境。”
    此时他已经解好了钓线,上好了钓钩,放好了鱼饵。
    单手持竿,漫步走到螭潭正中央,在那如镜的潭水之上盘坐下来,慢条斯理地放下钓线。
    且夫以雷云为盖,寒水为席,垂钓空山。
    一袭青衫照碧水,间有雷蛇绕身游。
    别的且不说,姿态的确是潇洒极了。
    褚幺在心里牢牢记下了师父的话,觉得很有收获,很是开心。
    这不比打铁有出息?
    且说这螭潭之水,极寒极冻,又有雷蛇时游。钓线入水,其实并不轻松。
    姜望那潇洒的动作背后,是庞大的道元附于钓线之上,将其悄无声息地拉直,径坠水底。
    这根钓线长不过九尺,相对于螭潭来说,并不能够深入多少,但如果没有道元保护,此时早已冻裂。鱼钩亦是凡铁,根本经受不起这潭水。蚯蚓所做的鱼饵,更是在一直努力对抗结霜的趋势……
    而姜望此刻在螭潭中央盘坐,也完全可以感受得到,那无处不在的寒意,正无声无息地侵入身体。
    这种寒冷,并非夏阳冬霜,而是往人骨子里钻,在人的神魂中渗,
    螭潭之寒,从何而来呢?
    那极幽之底,通向何处?
    能找到的相关的资料里,并无记载。
    姜望也没有贸然去探查,而是默默地运转着玄天琉璃功。在这里一边需要对抗螭潭寒水,一边需要对抗积云雷电,同时还要细心地保护好钓竿钓线,正是修习炼体功法的好环境。
    涂扈所赠《玄天琉璃功》,乍听起来很像是佛门功法,但其实不是。
    “玄天”是北方之天。
    “琉璃”是晶莹剔透,无垢不缺。
    它是正统的草原真功,是草原上少有的独立于苍图神教体系之外的功法。
    或者换个更准确的说法——它是少有的未被苍图神教抹去的、渊流非神的草原功法。
    涂扈拿出这门功法来,是真正用了心思的。
    它中正平和,具备很强的兼容性,不会与天府之躯发生冲突,能够很好适应姜望现在的身体状态。
    迄今为止,姜望修过四灵炼体决、服用过石门草、在温泉宫经受过天浴,又有天府之光淬体、星光淬体,而后成就神临,达成金躯玉髓。
    肉身强度其实并不算差。等闲的炼体功法,很难再有增益。
    同时要考虑到,“金躯玉髓、青春不老”的另一面,就是它已经不易更改,至死方坏。有些炼体功法就算再强,与自身状态不合,也是不能再炼。这不比神临之前,还有很大的调整空间。
    姜望是以凰唯真的神临之谜,在战场上以“三无”的状态成就,神临之躯可称完美。若是不相合的炼体功法,反倒会让它产生瑕疵。就算大幅度增强了防御,也得不偿失。
    而玄天琉璃功则不同,它本身并无性质,是如天空包容一切,如琉璃映照一切。在草原的历史上,它也通常被作为神教修行体系的补充。
    此功一旦修成,就能够很好地统合这具肉身,
    姜侯爷今日持竿而来,本是为享受悠闲,安静修行。
    现在钓竿握得是不太轻松了,但修行还是修行。
    琉璃清光绕身而转,他随口吩咐道:“褚幺,站个太乙白虎桩。”
    这门桩功很适合打基础,可以帮助褚幺完成开脉前的身体准备,在来南疆的路上,他就已经传授过。
    “誒!”褚幺赶紧放下蒲扇,在一旁有模有样地摆出架势,站起桩来。
    廉雀也不管他们师徒,随手强化了一下炉火,自顾自分析螭潭的水。
    山坳间一时间都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做着自己的事情。
    只有炉中柴火哔剥,间或砸着几声雷电嗞响。
    光阴就这样悄悄地溜走了。
    ……
    薛汝石走进山坳里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但见潭面修士坐如菩提、一竿独钓,谭边小童弓步站桩、咬牙切齿,炉旁丑汉专心验水、表情虔诚……这画面竟是异常和谐。
    他静静候在坳口,并不吭声。
    虽然他是在得知武安侯来南疆后的第一时间,就动身赶来拜访。虽然他是去到宅邸拜访未果,便着急忙慌地找进山里。虽然他拳拳之心、忠诚之意,正急于表达……
    但他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他当然知道,武安侯全都不会错过。
    “汝石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姜望移来视线。
    顺便对褚幺摆了摆手,示意这小子休息。
    褚幺松懈下来,一边照着师父教的法子给自己舒筋活血,一边好奇地打量着来人。瞧穿戴、气质,也是一个大官哩。
    “侯爷。”薛汝石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才道:“末将听说侯爷到了南疆,便第一时间过来拜访。心中着急聆听侯爷教诲,便追来山中……若是扰了侯爷雅兴,真是罪莫大焉!”
    像薛汝石这种在战场上弃暗投明的夏方将领,现今在夏地都已经委以重任,重玄胜当初的承诺,可不是空话。齐廷治下,绝不排斥夏人,因为齐天子要的是永世一统,是夏人皆为齐人。
    尤其薛汝石追随姜望重玄胜奔波来去,在战争里屡有贡献。劝降、治俘、攻坚,皆有参与,现如今都暂代奉隶知府了,只等到修为提上来,就能够把那个“代”字去掉。比起当初辛苦多年才混上岱城主将,自不可同日而语。
    夏国是府城制,知府相当于齐国的郡守,当然是重职。
    之前沿用旧制治夏,也是为了稳定考虑。这一次南疆官考之后,重定名分,统合大义,强化齐廷对南夏的统治,各地便会顺势改府为郡,与齐地趋同……这些都是苏观瀛提及过的。
    知府可是大员,薛汝石面对姜望,还是以末将自称,当然是一种忠诚的表达。
    “这次来南夏休养,正想着对这里还不太熟悉呢,汝石你来得正好。”姜望表现得也很亲近,语气随意地为他们介绍:“这位是我的好友廉雀,南遥铸兵世家廉氏之主。这位是我之前在战场上的部将薛汝石,我们并肩作战,有赖他出力甚多,现在是奉隶知府。”
    “暂代,只是暂代……”薛汝石客客气气地向廉雀行礼:“今日能得见铸兵师圣地之主,薛某幸何如之!”
    廉雀生性不喜欢这些阿谀的人,但也不会仗着跟姜望是朋友,就由着性子拆台,有模有样地也回了一礼:“薛知府一表人才,这声幸运,应该由廉某来说才是。”
    “这小子是我新收的徒弟,叫褚幺。”姜望又指着褚幺介绍:“褚幺,叫人。”
    褚幺小大人似的礼道:“褚幺见过薛知府!”
    薛汝石笑着对他也行了一礼:“薛汝石见过小公子。”
    褚幺美滋滋地笑了,觉得这人可真顺眼。
    姜望随手将钓竿平放在水面上,起身走到薛汝石旁边:“咱们也许久未见,一起走两步?”
    “末将求之不得。”薛汝石连忙侧过半身,让姜望先行,他落后半步,恭敬地跟在身后。
    两人走出山坳,行走在枝繁叶茂的老林间。
    靴子落地,踩得枯枝碎叶轻响。
    姜望回到螭潭封地,薛汝石前来拜访是应有之义。本来就是重玄胜当初收下的人,在那场战争里也表现得很好,理所当然地打上了他和重玄胜的标签,归于他们这一系。
    但这么急切地追到老山里来,肯定还有别的事情。
    姜望猜想,应是与即将开展的南疆官考有关。薛汝石本身的修为,当这个奉隶知府是不够的。这半年的时间过去,也没能突破到外楼境。
    南夏总督府那边若是严格一些,那个“代”字不仅去不掉,代知府说不定也要换人。
    薛汝石来找关系,也是人情之必然,姜望完全能够理解。况且薛汝石的确功劳苦劳皆有,有资格开这个口。
    但姜望既然答应了当这个主考官,既然决意整纪考风,就绝不可能从他自己身上开这个徇私的口子。
    己身不正,何以正他人?
    所以,要如何妥贴地拒绝,又不使薛汝石离心呢?
    这是一个对重玄胜来说大概很简单,姜望却需要认真思考的问题。
    若是太过冷硬,重玄胜早先在这个人身上的投资,就全都打了水漂。那胖子回头肯定不与他罢休。
    两人行在山林间,有的没的聊了几句后。
    姜望似不经意地问道:“南疆官考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薛汝石恭敬地道:“是有耳闻,但不知具体什么时候会施行。”
    “就在这两个月。”姜望道。
    薛汝石脚下一重:“还是侯爷消息灵通。”
    “汝石啊。”姜望负手走在前面,叹道:“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聪明人,但是这一次,你却不够聪明。”
    昔日战场上的姜望,就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薛汝石当场被逼降。今日的大齐武安侯,更是荣耀加身,威于八方。
    哪怕并无任何发怒的表情,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薛汝石心中就忐忑难宁,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末将愚钝……不知侯爷指的是什么?”
    “你可知本次南疆官考的主考官是谁?”姜望淡声问道。
    薛汝石当然不可能知道。
    就连姜望自己,都是今天才临时摊上的任务。
    “不知是总督府里的哪位大人……还是师大帅军府里的哪位将军?”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姜望,想知道武安侯是否能与那人搭得上线。
    “是我。”姜望直接道。
    薛汝石愣了一下。
    姜望已经惋惜地叹道:“你说你在现在这个关键时候来找我,不是平白将自己陷于流言蜚语中吗?倒叫那不明真相的人觉得,你薛汝石像是要走后门似的!你功劳不缺,本事不缺,何苦叫人猜疑?”
    “我……末将实在不知。”薛汝石讷讷道。
    “本侯既然主持此次官考,必然不许有徇私舞弊的事情发生。弊乱官考,是崩坏朝纲的大罪。不拘身份,无论背景,本侯受天子之爵,押上名声在此,必拔剑杀之!”
    这番杀气腾腾的话一说完,薛汝石已是脸色苍白。
    姜望又道:“你是本侯的旧部,今天来这里拜访本侯,也是有心。只可惜处在这个尴尬的时间,虽然咱们清清白白,但人言可畏。官考之时,本侯会对你更严格,这也是对你的保护,希望汝石你能理解。”
    薛汝石抹着汗道:“末将理解,完全理解。有侯爷这样大公无私的主考官,真是南疆之福!”
    姜望走了几步,又道:“往后日子还很长。无论这次官考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你要记住,你的功劳绝不会被抹去。这是本侯给你的承诺。”
    薛汝石松了一口气:“汝石拜谢侯爷!”
    姜望停下来:“话虽如此,你的修为也要跟上啊。”
    他伸手拍了拍旁边的棘树,问道:“吾欲以此树为栋梁,此树可乎?”
    “它只能伐为柴薪……”薛汝石一脸惭愧地道:“末将汗颜。”
    姜望看着他,认真地道:“本侯相信你薛汝石是栋梁木,但你不能只让本侯相信,你可明白?”
    薛汝石肃容道:“末将一定努力,绝不会辜负侯爷的期望!”
    “走吧。”姜望往前抬了抬下巴:“且与本侯说一说这南疆官场,谁与谁党,谁伪谁良……本侯现在还是一头雾水呢,靠你解惑!”
    “末将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碎光穿林,说话间,两人踩着落叶渐远。
    ------题外话------
    其中有一章,为大盟燕少飞加(74/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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