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如今的处境与心情,却和三年前离去时大相径庭。
季芳泽在路上想了很多,关于回来后可能受到的惩罚和阻力。他也知道,比起那位出身名门,性情温柔,几乎找不到什么缺点的晏姑娘,叶澄的长辈不可能中意他。
可他要和叶澄在一起,所有叶澄在乎的人,都是他不得不过的关卡。
前方明明困难重重,但是季芳泽紧紧握着叶澄的手,就感觉心中生出了无限的勇气,甚至是厚脸皮。好像过去所有盘桓在心中的怨愤和尖锐,都不能再打倒他。
当众人明白叶澄是来真的之后,青崖和叶家的压力倾泻而下,年轻弟子之间也流言纷纷,一直传到外面去。
哪怕是从来笑呵呵袒护他的师父,也神色复杂地表示了自己反对的态度。
季芳泽只是安静地陪在叶澄身边,从没开口说过一句诱导和挽留的话,但叶澄始终没有动摇。他扛住了所有的压力。
几番僵持,双方各退一步。
青崖不肯为他们办合籍大典,但也不再干涉两人之间的关系。
两人就这样在青崖住了下来。
在一起的日子,有很多甜蜜。
叶澄每日练剑修行;季芳泽就坐在不远处的树下看书摆阵。等叶澄做完功课,两人一起散步,下棋,看月亮看星星,一起去山下的小镇子里买刚开窖的桂花酒。叶澄本就是个爱玩会哄的人,在一起之后更是处处都记对他好。
可也有不那么开心的地方。
比如说,叶澄身边总有那么多人,就连猫猫狗狗都喜欢来找他;比如说叶澄作为青崖首徒,难免有很多事要去做;比如说,叶澄不同他住。
他们仍然住在破云峰的那两间草屋里,一人一间,泾渭分明。每次到了入睡的时候,叶澄就会和他告别。
季芳泽过去偶尔还会撒撒娇,哄叶澄过来占占便宜,现在却再也张不开这个口了。
他不知道叶澄究竟怎么想,怕看到叶澄脸上的为难和拒绝。如果那样,就太难堪了。连假装叶澄是因为喜欢才和自己在一起,也没办法再假装下去了。
季芳泽夜里独自躺在草席上,看着床边的星光流转,心想: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只要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可以了。
可青崖岁月静好,山下却波折不断。
当初那一起不明不白的深渊噬魂案,除了引起修真界人们的警觉,并没有造成更大范围内的影响,但是谁也没想到后面会有什么样的发展。
三年间,深渊异族杀戮噬魂的事件频发,都是新手作案,每次一个被抓,另一个就很快冒出来,全都是当年深渊在人族女子间留下的遗子。短短三年,竟发现了上百起!
比起过去十多年风平浪静,如今简直像是换了人间。如此高频率的案件发生,很难再瞒过大众的眼睛。
尽管十六位真人保证阵法尚且完整,深渊结界牢不可破,可“深渊”即将卷土重来的消息还是日嚣尘上,整个人间惶惶不可终日。
尽管叶澄什么都没说,但季芳泽还是渐渐减少了自己外出和接触外人的频率。甚至在叶澄又一次要下山办事的时候,他委婉地表示了自己不想同去。
叶澄知道他顾忌什么,坚持道:“没关系,你想和我一起就一起。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季芳泽却只是笑道:“师兄忘了吗?过几天就是初雪,我们说好要一起集初雪,来年酿酒喝。师兄要去办事,只能我自己留在家中扫雪了。”
你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我怎么舍得别人因为我,用斜眼看你。
就在第一场雪落下的当天,季芳泽刚把一瓮雪水埋在地下,就有客人上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回到家事好多,不敢说能日更。
晚安!
第161章
季芳泽不慌不忙地将那一瓮雪水埋好, 压实了土,慢悠悠转过身,正好对上破阵而入的众人。
这片地方位置偏僻,附近就只有这两间小草屋。叶澄刚住在这里的时候, 也热闹过一阵。后来发现季芳泽不喜欢有外人来,叶澄便将一众师兄弟都打发走, 无论谁找他,都要远远地飞鹤传信。
再后来,季芳泽摘下心间明月, 回头再看这两间草屋, 隐约有了那么点“家”的归属感,闲来亲手在附近种花种树,摆下一层薄薄的防护阵,就像是乡间小屋外的矮篱笆,并不起什么正经的防范作用, 不过是委婉地表示“此户有主, 闲人勿入”罢了。
现在有人推翻了他的篱笆。
他一抬手,在众人隐含戒备的目光之中, 光晕在指尖散开, 一根被碰断的幼芽摇摇摆摆, 重新接了回去:“诸位不请自来,是要做恶客吗?”
今时今日,能叫人气势汹汹找上门的,无非就是他的出身。但之前都好好的, 他最近也没有离开青崖,怎么会突然有麻烦?
来的人不少,大概有七八个,微微散开,隐约将季芳泽包围其中。季芳泽粗粗扫过去,心微沉。因为他不知道今天这一出,是这些人自己的意思,还是青崖高层默许的。
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并不想和青崖的人发生冲突,可对方在叶澄不在家的时候找上门,又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只怕今日的事不能善了。
果然,下一刻,走在最前面的中年男子沉声道:“我们今日来,是有一些事要查证。你恐怕要和我们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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