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导弹发射井你先进去。”
开往涅韦尔的路上,基里尔老船长幽幽的说道。
“你不进去了?”
“算了”
基里尔苦涩的摇头,“我的运气太差了,一直都非常差,我有预感,下一座导弹发射井如果还是我进去肯定是一样的结果。”
“薛定谔的基里尔?”石泉下意识的用汉语念叨了一句。
“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
石泉摇摇头,“一个虐猫狂人罢了,说说你的打算吧,如果咱们赶到涅韦尔还没有的话,你还要继续找下去?”
“当然!”
基里尔想都不想的说道,“我记得之前发布委托时的约定,每次委托最多一个月,并且每周支付基础费用一万美金,如果找到额外支付发现物价值的四成没错吧?”
“基里尔,你和大伊万有个共同的优点。”
石泉微微侧过头,“任何与钱有关的事情和规矩你们都记得非常清楚。”
“哈哈!那是当然!”
基里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没经历过卢布从储备货币变成卫生纸的那个心酸时代就永远不知道什么叫身价百万的穷光蛋,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都已经吃够了教训。”
“真希望有一天美元也能有这个待遇。”
“那我希望能在我死之前,不然就太遗憾了。”
基里尔笑着从兜里掏出一张一百美元的钞票抖了抖,“哪怕再让我经历一次所有存款都买不起一家人一周的面包我都愿意。”
“所以这就是你痴迷黄金的原因?”石泉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
“大概吧...”
邋里邋遢的基里尔老船长重新给烟斗按上烟丝,幽幽的说道,“我只是想从苏联手里拿回属于我的黄金,那是苏联欠我的,也是欠列娜和我的儿子萨利尼的。”
略有些呛人的劣质烟丝燃烧冒出的蓝色烟雾在安静的驾驶室里缓缓弥散开,往日里邋遢却和善的基里尔老船长苍老的脸上竟然带着一丝冷漠和嘲讽。
“如果当初我手里能有些黄金而不是突然没人喜欢了的卢布,也许我的第一位妻子列娜就不用靠出卖身体养活孩子,我的孩子萨利尼更不会仅仅因为吃不饱肚子偷窃商店里的面包被人一枪打死,那时我在哪你知道吗?”
石泉默不作声的摇摇头,也不知道他想表达的是猜不到还是不想听下去。
“那时候我还在领着一群水手给红旗舰队那的条破船擦甲板!”
基里尔眼睛变得赤红,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根本平息不了这个早已不再年轻的老海军的怒火。
“我回到家的时候,萨利尼已经被下葬了,他的棺材还是列娜求邻居帮忙用衣柜改装的。列娜是在我眼前自杀的,用的还是我的佩枪!”
基里尔摘下破旧发黄的海军帽捂在脸上,沉闷的声音从帽子里传进了石泉的耳朵,“我是苏联军人,我没办法恨苏联,但我最爱的列娜和萨利尼却成了苏联的殉葬品!”
“它欠你的。”石泉放缓车速,语气里既有同情,也有肯定。
基里尔老船长用力抹了抹眼眶和鼻子,这才又把脏兮兮的海军帽扣在头上,“苏联欠我的,我要自己拿回来!哪怕他已经死了我也要拿回来!”
“想拿回来也要吃饱了才行。”
石泉没去劝这个老家伙,更没有再提及他的伤心事,只是打开两人中间的保温箱,“里面有茉莉花茶,还有份牛肉饭,你先吃点吧,我可不想等下拉着个低血糖的老东西去医院排队打葡萄糖。”
“自从你不再跟着我学东西,我可都很久没喝过这种苦茶了。”
基里尔变得没事人一样毫不客气的从保温箱里拿出石泉的玻璃杯喝了一大口,随后拧上杯子盖塞进了自己的挎包里,“杯子不错,送我了。”
“顺便把饭吃了吧。”
石泉懒得搭理这老头儿,这老东西哪是喜欢那个玻璃杯,他是怕石泉嫌弃他脏呢。
不到三百多公里的路开了三个半小时,等赶到涅韦尔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要不是石泉腰包里一直有放着些士力架之类的能量棒的习惯他还真不一定坚持的下来。
趁着天色尚早,石泉在路边随便买了双份的布林饼三两口填进肚子便继续穿城而过直奔小城往xc在郊外的那座导弹发射井。
相比上午去过的,这座更加隐蔽,它不但距离涅韦尔小城更远,而且沿途不是森林就是沼泽,如果不是有列昂尼德提供的详细位置,想找到目的地绝对要花费大量的时间。
等两人在森林里绕了一个多小时总算看到被铁丝网分隔开的废弃公路时天色也已经擦黑,周围的荒草灌木以及杂木林静悄悄的似乎在废弃公路两侧只等着下令就会择人而噬的恐怖巨兽。
刺目的氙气大灯将铁丝网另一头儿照射的亮如白昼,偶尔闪过一双绿油油的眼睛也在短暂的停顿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基里尔老船长,咱们是现在进去还是明天一早?”
驾驶室里,石泉一边给弹匣压子弹一边问道。
“早知道这鬼地方这么难找就在城里休息一晚了。”
基里尔也有些发愁,他倒不是怕黑,但那些昼伏夜出的动物可不会因为你怕不怕黑才决定是否给你喉咙上咬一口。
“既然如此就在车里休息一晚吧,明天咱们早点起来进去看看。”
“也只能这样了”基里尔无奈的同意了石泉的决定。
石泉也暗中松了口气,他是接了委托,但这可不代表要冒着送命的危险去完成委托。
将车原地掉头以便万一遇到意外方便逃脱,石泉开启了房车外面的监控警报系统这才帮基里尔把沙发床铺起来。
随着车身内外所有的光源关闭,黑色的太脱拉和周围的环境彻底融为一体,只剩下散发着人类不可见的红外线光源的监控摄像头依旧在全方位的盯着周围的环境。
一夜平安,第二天一早,基里尔最先起来,这老东西脸都不洗便砸响了石泉的房门。
“小尤里,别睡了。”
基里尔用焦黄的手指甲敲了敲苏联时代生产的卡马牌手表的表盘,“这都已经六点了,快点起来!”
“如果你再动静大一点我都要扣扳机了”
石泉睡眼惺忪的打开房门,他的右手果然拎着那支西格佩枪。
基里尔咽了口唾沫,干巴巴的说道,“快把你的枪收起来。”
“着什么急,那发射井还能自己长腿跑了咋的?”
石泉根本懒得搭理基里尔,不慌不忙的洗漱完甚至还顺便烤了几片面包做了个火腿肠三明治。
一直磨蹭到七点,他这才换上一套最廉价的迷彩服背着桶包穿过了铁丝网围栏。
“一样的地上建筑,不过好像多了几个天线。”石泉站在导弹发射井盖上对着那些残存的建筑评头论足。
“全苏联的导弹发射井基本都一样,唯一的区别只不过是根据射程远近架设的天线有些区别,快过来帮忙开门吧!”
基里尔干劲儿十足的开启角磨机打开了钥匙孔,合力转动齿轮钥匙,厚重的大门在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缓缓开启。
这次基里尔果然没有提前进去,不但如此,他还主动把防爆门上的齿轮钥匙拔下去强塞进了石泉肩上的桶包。
“再教你一条规矩。”
基里尔帮石泉扣紧桶包,“挖土党要相信搭档,但不要把命交给对方掌握。”
“老东西”
石泉笑骂,开启强光灯沿着宽敞的隧道一路往里走。这座导弹发射井和之前在蒙古国开启的那座结构上大同小异,同样是一条长达百米稍有坡度的隧道,尽头y字形的岔路口一条通向发射井主体,另一条则通向控制中心和仓库。
让他稍显心安的是,这次在岔路口并没有发现任何辐射标志。但同样也很遗憾,这条隧道里除了偶尔散落的木头箱子之外并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没急着去更有可能发现物资的控制中心,石泉调整好摄像头拐向了发射井主体。
穿过两道厚重的隔门,空空如也的发射井占据了全部的视野,这里不但没有导弹,甚至设备室里除了一张衣着暴露的美女海报之外都找不到任何文字性的记录档案。
谈不上失望,石泉留下照片记录后远路返回了岔路口。先扫了眼隧道出口的亮光,他这才放心的钻进另一条岔路。他已经百分之百确定这里同样不是基里尔要找的目的地,但来都来了,总要去控制中心里看看。
推开虚掩的大门,靠墙树立的那一排排乳白色外壳的控制设备依旧在原来的位置默默等候,单从设备上几处缺损空洞就知道这里的核心部件也已经被带走了。
离开控制中心,石泉又去燃料库、仓库、战斗值班室以及各种功能的会议室逛了一圈,这里除了已经发霉的家具桌椅之外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更没有留下任何文字图片性质的物品,但如此从容不迫的撤离肯定是在苏联解体之前。
这已经非常明显,这两座导弹发射井弄不好就是中导条约的牺牲品!
“论起来耍心眼儿,这毛子终究是美国佬的对手。”
石泉叹息着退出只剩下一张桌子十几把椅子的会议室,转身钻进了一间值班宿舍。他可是记得当初在蒙古国的时候,就是在值班宿舍里发现了很多伏特加的。
“希望这次也能发现点儿私货。”
石泉搓搓手,极有仪式感的掏出兴登堡金币屈指一弹,清脆的嗡鸣声中,金灿灿的兴登堡晕头转向的在空中转了几个圈随后被石泉一巴掌狠狠拍在手背上。
“大堡哥保佑,千万出点儿值钱玩意儿!”
石泉念叨了一句,满意的把头像冲着自己的金币塞回了腰包夹层。
轻轻推开宿舍门,略显潮湿的宿舍里仅剩几张铁架子床,个别木头床板上甚至还长着一簇营养不良的黑蘑菇。
整间宿舍一览无余,根本没什么伏特加,甚至连酒瓶子都看不到。
要说整个宿舍里有可能藏东西的也就紧贴着墙壁的那一排黄色铁皮柜子还能留点儿想象空间。
挨个拉动柜门,一整排柜子里仅有三个还上着锁,剩下没上锁的柜子里也仅仅搜出来一双团在一起的袜子和两条发霉的毛巾。
“是不是白跑一趟就看你们了。”
石泉抽出横向固定在腰包上的小撬棍,一边说着一边把弯曲的羊角头对准了上锁的铁皮柜子。
第9章 老海军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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