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丽，你又跑去那了？”女人的声音在小院里响起。
    扎着两个小辫的小女孩，慌慌张张的从一间屋子里跑出来。
    三十来岁的女人拉住小女孩，教训道：“叫你不要进爷爷的书房，怎么就是不听。”
    “哦。”小女孩嘟着嘴。
    一个身穿中山装，身材瘦高，头发花白，六十岁左右的老人走了进来。
    见到女人正在教训小女孩，笑呵呵的道：“小丽丽这又是放什么错误了啊？”
    女人讨好的笑道：“爸，你回来了啊，这小鬼头又偷偷跑进你书房去了。”
    老人蹲在小女孩身边，轻声道：“小丽丽跑爷爷书房里去了啊？你去里面干什么呀？”
    小女孩歪着头，“去看书啊，我可喜欢看书了。”
    老人哈哈大笑，“喜欢看书是好事啊，喜欢看书的人将来都能有大出息，淑芳你就别怪她了。”
    女人有点尴尬，“爸，我这不是怕他把你那些书都弄坏了么，她一个小孩子家家的，看得懂什么书，你的书房平时都不让人进的。”
    老人摇摇头，抱起小女孩，往书房走去，“走，爷爷带你看书去。”
    女人在后面喊道，“爸，张姨饭快做好了，吃了饭再去看吧。”
    老人没理会，他这个儿媳妇，在他看来，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
    不学无术，懒惰，势利眼，浑身都是缺点，当初他没少反对儿子与其的婚事，可儿子铁了心要娶进门，他也只有妥协。
    儿子是搞工程的高工，经常不在家，他在学校的事又多，小孙女都是儿媳在带。
    他很怕这个聪明伶俐的小孙女被她带得和她一样，幸好小家伙继承了他家的优点，喜欢读书。
    他抱着孙女，问了些今天幼儿园好不好玩啊，乖不乖之类的话，爷孙两其乐融融。
    古色古香的书房里，老人问道：“小丽丽刚才看了什么书啊？”
    小女孩跑到书柜角落，拿出一本泛黄的书籍，“这个，可好看了，里面好多小图图。”
    老人哑然失笑，小女孩原来是把书当连环画看了。
    他接过书籍，封面上大大的三个字让他收起了笑容，“百鬼录”。
    小女孩没发现老人的脸色，从角落里又拿了几本书出来，“还有这些，都好看。”
    集灵录、玄怪志、南亚十大邪法详解……
    “上面的图画好有意思啊，有……”小女孩兴致勃勃的说着。
    老人随手翻开这些书，书上确实图片挺多，百鬼录里有各类鬼怪的介绍，集灵录里有各类灵异事件的简介，十大邪法详录里则画满了棺木，死人，灵位……
    “小丽丽看这些不害怕么？”老人好奇道。
    这些图片许多都相当诡异，尤其是十大邪法，九棺噬魂，血池降灵，五毒巫蛊……
    “不害怕啊，这些图片比我的那些故事书好看多了。”小女孩天真的道。
    老人摇头失笑，这些书都是他悄悄收集的，他其实对民俗鬼神之说非常感兴趣。
    可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大学教授，虽然现在已经不是特殊时期，但公开研究这种东西影响也不好。
    “爷爷，爷爷，你给我讲讲上面的故事吧，好不好，好不好。”小女孩撒娇道。
    老人拗不过，只得道：“好好好，不过小丽丽，你记住，这些东西都是假的，就像……”
    “就像妈妈讲的童话故事一样吗？”小女孩歪头道。
    “对对，就像童话故事，不能当真知道吗？”老人笑道。
    一个个鬼怪，一种种邪法，一篇篇鬼故事，自此开始在这个书房里讲述，一直持续了三年。
    听到此处，尚涛与王笛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诧。
    普通小孩的启蒙读物和睡前故事大多都是童话，这陈丽家倒好，从小听鬼故事长大。
    难怪现在她与鬼为伍，变成了这幅鬼模样。
    回忆继续，故事继续。
    两年后上小学的小女孩对这些民俗怪谈越发的感兴趣了，在同学眼里，她变得有点怪，喜欢讲一些鬼故事吓人，胆子比男同学还大。
    在家里面，她和爷爷的关系最好，其次是保姆张奶奶，然后是妈妈，最后才是一个月见不到一次的爸爸。
    她以为自己就会这样无忧无虑的成长下去，长大后成为一名考古学家或是民俗学家。
    可惜，变天了。
    她爸爸出了工程事故，半身不遂，拿出了家里所有钱全世界医治了一年都没医好，从此成了一个废人。
    这回她可以天天见到爸爸了，不过却是一个每天醉醺醺躺在床上的陌生爸爸。
    妈妈整天和爸爸吵架，终于有一天，她失踪了，卷走了家里剩下的最后存款。
    爷爷头发更白了，腰更佝偻了，再也没有心情给她讲鬼故事。
    又一天，爸爸自杀了，爷爷彻底垮了。
    还好张奶奶一直没离开，9岁不到的女孩还不至于饿死。
    然后爷爷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知过了多久，爷爷从书房里出来了，满面红光，神情激动。
    他开始变得神神秘秘，把一直照顾女孩的张奶奶也赶走了。
    爷爷开始回到学校授课，还不断把一些年轻学生带到家里辅导，他热情负责的态度，受到了广大师生的赞扬，甚至获得了学校劳动模范的称号。
    一切都仿佛回归了正轨。
    直到有一天，女孩放学回家，在爷爷的书房里看到了割腕自杀的爷爷，书房里到处是用鲜血写的大字。
    为什么没用！？为什么没用！？为什么没用！？
    警察来了，他们说爷爷涉嫌绑架，学校里失踪了九名学生，他们调查后发现爷爷有重大嫌疑。
    爷爷现在死了，死无对证，失踪的九名学生也一直没找到。
    女孩进了福利院，因为妈妈失踪，远房亲戚没人愿意收留她，所以她成了孤儿。
    小院也没了，爷爷死前用小院抵押贷了许多款，所以，她变得一无所有。
    短短几年时间，她从一个公主，变成了孤儿。
    “嘻嘻，女孩刚上学的时候，高傲得像只凤凰，而最后却变得连野鸡也不如，是不是很讽刺。”
    陈丽诡异的笑着，两行眼泪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