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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这晋城入秋可真快,搁我们南凰,可还出着太阳呢,这儿都有下雪的势头了。”
    城郊外,人烟稀少,芦苇丛生,两个少年郎在小道上行走着。
    说话的少年嘴里叼着根芦苇嚼着,灰扑扑而单薄的麻衣裹着健硕的身躯,他腰间别着长剑,走路飒爽,一看便是个练家子。
    “嘿,赵呁砚!我只知道你名字,还不知道你打哪儿来的呢?”
    被唤作赵呁砚的少年走在身侧,背着个木质书箱,青衣长袍,举目文雅,昂首挺廓,走路不急不缓,透着书生的清贵之气。
    “我打淮阳来,跟这儿气候倒是差不多。”
    赵呁砚回道,声音如玉器般清脆温和。
    “淮阳?那儿离晋城倒是有些距离,你可就这么一路走来的?”
    少年惊讶,这赵呁砚看着柔弱单薄,那么远的路程,竟是一路步行而来,毅力可见非一般。
    “嗯。”
    似乎没听出少年的惊讶,赵呁砚回答仍是不急不缓。
    “佩服佩服,可幸你遇见了我,之后的路上还能有个解闷儿的!”
    “你说说,咱两是真挺有缘,你叫赵呁砚,我叫君厌,你从文,我从武,若是以后进了皇城,真中了状元,那可是文武双煞啊!”
    少年仰头大笑,自得恣意。
    “君兄莫要夸口,晋城人才济济,我等不过沧海一粟,如何敢笃定能得那状元之位,被别人听了去,恐生事端。”
    赵呁砚本不想多说,又想着这一路君厌都要跟着,若是进了皇城脚下,再这般口无遮拦,连累了他,可就麻烦。
    “我不过也就是说说,赵呁砚你何必当真,还有,别再君兄君兄地叫我了,好歹同行了两天,也算半个朋友吧,听着可疏离得很。”
    君厌撇撇嘴,不以为然,这赵呁砚真是脱不了书生的酸儒气,什么事都考量得细致,半点来不得玩笑话,无趣至极。
    “那便......君少侠。”
    赵呁砚思索一瞬,便立刻回道。
    这君厌和他委实不是一路上的,话不投机半句多,生疏一些,待日后进了皇城再分开,各行各路去。
    “罢了,随你!随你!”
    君厌英气的脸气的皱成一团,颇有些生气地回道。
    “我去前边看看,有没有破屋子呆呆。”
    君厌说完话,脚步便快了几分,不多时便转了个弯离开了赵呁砚的视线。
    赵呁砚也不解释,在后头走着,步伐从容不乱,额间微微薄汗,衬得白净的脸愈发俊秀。
    君厌泄愤地咬着芦苇杆,那芦苇杆的汁液初时苦涩,但回味甘甜,令他眉间的戾气消散了些。
    他何尝看不出这书生看不起他,不愿与他结交。
    哼,也不知胸中几滴墨水,竟这样看不起人!人走江湖,就是要多交结朋友的嘛,像他这样清高,不知进了皇城要受什么腌臜气!
    罢了罢了,等到了皇城便分离了去!皇城中考武状元的人肯定多,自然有他君厌的一片天地!
    这么想,少年心中宽慰许多,也不去计较那同伴高傲疏离的做派了。
    快步在前边探路,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果真寻着个破庙。
    心中一阵惊喜,昨夜睡在那芦苇从里,冷风呼呼地灌,幸亏他身体好,不然肯定要生病,今儿找着个好地方,总算能安安稳稳得睡上一觉了。
    小跑前去,探步踏进。
    环顾庙宇,这庙子荒弃有些时候了,庙内满布灰尘,空荡潮湿,连半片叶子也无,只有正对门几十米开外的小尊石筑佛像,也是蜘网缠绕,看不清楚本来面目。
    君厌又扳了扳门,发现门倒是好的,可以合上......至少夜晚可以抵御冷风,一会扯把芦苇来,扫一扫,也算个绝佳的落脚处。
    兴奋地提步进去,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用得住的工具。
    越过雕像,也是空荡荡的一处地方,一眼望个干净,也没个什么桌椅或者铁锅、器具之类的,正待转身出去扯了芦苇来,雕像下一黑袍裹身的小团子吸引了视线。
    看着像是个人?!但这荒郊野岭的......
    倒霉催的,怕不是个死了在发臭发僵的尸体吧。
    君厌脑子里布满了一具爬着蛆虫的骷髅,吓得一激灵,也不敢上前去探个究竟。
    君厌虽是习武之人,却还未见过死人,这庙宇本就安静、再一见这死人,越发诡异可怖起来。
    两步并作三步地走了出去,便要去找赵呁砚,他可没胆子一个人呆在这儿。
    这赵呁砚看着文弱书生,但脚程也快,君厌逃似的往回走,不过十分钟便汇合了。
    “赵呁砚,我寻着个屋子,但里面有个死人!”
    君厌粗喘了两口气,忙道。
    “死人也不过一副肉躯,又伤不到你半分,怕什么。”
    赵呁砚轻暼一眼涨红了脸的少年,倒是没想到他这人高马大的模样,竟怕这些。
    “你......你胆子大,那一会你处理去,我可不敢。”
    君厌也不逞强,死人的身体他可不敢碰,既然赵呁砚不怕,那便交给他来。
    “你这模样,日后若是要上战场,又待如何?!”
    赵呁砚眼中薄愠,散发着寒光。
    若是晋国武状元都像他这般,空有武艺、无勇无谋,国如何安处乎?
    “上战场那自然不同,杀的是敌,护的是国,便是血溅铠甲,那也是荣光!”
    一说到这个,君厌挺直了胸膛,颇具些壮士断腕、一去不回的英雄气魄,少年气的脸上散发着熠熠辉光。
    “罢了,不与你争论,望你日后真上了战场,能维持得住这份初心,不怯不懦。”
    赵呁砚摇摇头,不欲继续争辩。
    “现在新皇领导有方,攘外安内,百姓安居乐业,还是不要爆发战争得好。”
    若是真爆发了战争,他自是要上战场的,可他心底又是不愿,倒不是怕不怕死人,只是觉得战争一起,敌方也好,我方也罢,都会死伤无数,可这些将士,哪个不是有父母兄弟、或是妻儿等候,战事一起,又有多少人流离失所、至亲分离。
    后面这话他倒懒得和赵呁砚说,这等迂腐小儿,定要嫌弃他妇人之仁。
    赵呁砚也未反驳,但心底却不这么想,只道侠士少年一心习武,对朝堂局势全然不解。
    新皇登基,对外是杀了叛国的太子继位,看似名正言顺,可细究下来,处处漏洞,第一:新皇少年时便被配到边疆当闲散王爷,可见不受先皇帝待见,为何时隔五年突然回都城护驾;第二:太子已是太子,颇受器重,虽传闻有几件混账事,但大体无甚差错,继位也是理所应当,何必叛国?
    想来皇室之争,不是表面上那般简单。
    但后来没有反对的声音,也是那位战神傅将军的功劳,可功高盖主......知晓全局的棋子,待棋局获胜,那棋子恐怕也要被弃了。
    近日屡屡传出傅将军和皇上在朝堂之上剑拔弩张、生了冲突,若是傅捷一死,晋国对外,便少了一个威慑,恐怕其他国家要挑事端,再者其他被废弃的皇室之子可就甘心?只怕外不平内也乱......
    两个少年各有思量,再不交谈,不多时,便到了那庙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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