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莫北清淡的一个字，应的封奈双眼一弯，明明是在笑，却给人莫名的危险。
    他的声音变散漫了很多：“你不用浪费心思让他回来，没用。”
    莫北看向他。
    天开始下雪了。
    封奈那张脸没有了口罩的遮掩，棱角分明的好看，尤其是抬头的时候，连下巴的弧度都像是渗进了雪色里，苍白又清晰。
    他就那么站着，伸出手去，雪点落在他的掌心。
    那样子，就像是初来人世，还带着一点点的迷茫，但更多的是浑身的黑暗危险。
    他转过头来，少年身姿，眼底漆黑：“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那边，车鸣声响起，王叔一个转弯，将商务车停在了最靠近他们的地方。
    猫猫熊拉开了车门，朝着这边大喊：“老大！上车！”
    趁着这群人还在愣，赶紧先走！
    刚才的情景，他们看见了，就算是隔着车窗，也能感觉到被淹没是什么感觉！
    这群人，是打算吃了他兄弟吗？
    如果不是寒昔按着他，他早就跳下去，理论了！
    一个个道德绑架玩的飞起！
    不过，都没玩过老大就是了！
    所以猫猫熊喊的也起劲儿！
    封奈听了这一声喊，还在犹豫，毕竟他并不希望有谁看出他的变化来，那对他来说总归是有危险。
    身边站着的这个，是例外。
    “你们……”
    没等他回答。
    莫北伸手将人一握，大步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遇到需要跨栏杆的地方，她也没有丝毫要停顿的意思，干脆帅气的一个撑手落地，接着，回过头，看向了她牵着的那个不怎么听话的人。
    封奈是不会动的，本来就不情愿被这么牵着，连薄唇都微抿着，维持的斯文如玉一但被打破，就是满满的不耐，多少有些不知名的孩子气式的倔强。
    这和他挑食不吃胡萝卜时的表情，所差无毫。
    莫北向来习惯捕捉他的这些微妙。
    重新将手伸了过去：“不上车，反而会让人怀疑。”
    很平常的一句话，没有什么多余的语气，却成功的说服了封奈。
    只不过，这个人连他在想什么都知道，还真是莫名的让人烦躁。
    封奈并没有把手递过去，跨栏杆而已，腿长又快又帅。
    车离的很近了。
    猫猫熊一等他兄弟靠近，爪子就想搭过去。
    他也这样做了，就突的想起了什么，才又猛地一缩手，下意识的朝着封奈的方向看了过去。
    咦？
    老大没有看他？
    他都把手搭在他兄弟的肩上了，老大居然没有眼神警告他？
    没等猫猫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车就已经开了。
    王叔为了避开那些人再拍照，车速提的很快。
    最重要的还是他担心少爷的身体。
    刚刚少爷满脸苍白的下的车，手还流着血，一副谁拦我试试，我会有狠毒的样子。
    现在回来了，身上连个外套都没有，万一发烧，就糟了。
    王叔想到这里，通过后车镜，朝着莫北看了一眼，那意思是，莫小姐，你帮忙劝劝少爷，少爷最听你的。
    这一点上，几乎整个封家的人都知道。
    不用王叔提，莫北最担心的也是封奈的身体，一上车，她就抬起了手，掌心贴在了那人的额上。
    封奈没料到她会突然有这么一个亲昵的动作。
    还以为上了车，这人就能安分守己一点，毕竟车上还有其他人看着，她总不能像刚才那样，按着他的肩，骚扰他。
    封奈用了骚扰这个词，确实很想拒绝。
    虽然她的手贴上来的时候，触感很好，还带着让人舒服的微凉。
    但封奈仍旧向后一退，眼神里写满了淡漠。
    莫北的手停在了半空。
    猫猫熊又一次朝着这边看了过来，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寒昔更是从封奈上车之后，就一直在观察什么。
    “老大。”猫猫熊忍不住开了口：“你是和我兄弟闹别扭了？赌气呢？”
    赌气？
    封奈眉心缓缓拧了起来，他知道这又是那人之前为了得到某人的宠爱，伪装出来的一面。
    他怎么可能会赌气。
    “不说话，那肯定是了。”猫猫熊对他们老大是醋王这一点，早就看穿了，他刚才也看了，他兄弟不是一个人去的组委会，据说身边还有一个长的不错的小白脸，老大怼完人之后，估计就想起了这事，所以现在连碰都不让他兄弟碰！
    “我理解。”猫猫熊一边说着，一边点头：“撒娇。”
    封奈勾起了薄唇，斯斯文文的邪佞：“撒娇？”
    寒昔再一次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封奈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迎了上去。
    寒昔看着他：“这一次，似乎不是。”
    “不是？”猫猫熊一脸疑惑：“那是什么？”
    莫北的声音传了过来：“是真的在和我冷战。”
    “啊？”猫猫熊懵了。
    莫北又抬起了手：“刚刚我算计了他。”
    “这样啊，老大确实很喜欢算计别人，不喜欢被算计。”猫猫熊松了一口气，这种特殊时候千万别像小说里写的那样，还搞什么内部矛盾，那就太惨了。
    这一次，封奈没有躲。
    是因为莫北连另外一只手都用了力道，并且在倾身的时候，眸色浅淡了很多。
    封奈聪明，知道这样才能消除车里人的疑虑。
    不过，她会不会离的他太近了一点。
    难道就没人教过她，要和男孩子保持适当的距离?
    封奈一开始还有些不耐。
    从不耐到习惯，再到那只手挪开之后，眉心都会下意识的微拧。
    不再是舒适的温度，她身上的微凉，刚刚好。
    “王叔，先回本家。”
    做决断的人是莫北。
    回本家？
    她是想把他送给老头儿处理？
    封奈慵懒懒的坐在那，眼神有些游离，却没有什么忌惮。
    就算交给老头儿，连上那个私生医生又能如何。
    她想要的那个人，他不让他回来，他就休想再露头。
    看来，他最该对付的也不是老头儿请来的那个什么专家，而是眼前这个，好似什么都冷淡，实际上一直在算计别人的小古板。
    不，不对。
    她也就是看上去古板…
    寒昔看莫北这样，没有再继续往深想，或许真的是在冷战。
    只是心里的不安，随着一些猜想，变得更大了。
    大概是最近看学术方面的书看的有点多，容易代入。
    现在最重要，还是把关键点放在怎么保护上。
    “不会就这么完了。”
    寒昔这样说，是想让莫北做好心理准备。
    漩涡只会越来越大，更多更荒谬的言论都会出来。
    这些都没有什么，如果再有像今天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办。
    “bey，出国之前，你就不要回基地了。”
    寒昔这么说，不是没有道理。
    李经理那边早就收到了消息，说是现在黑炎的基地被粉丝围的水泄不通。
    这些人里有喜欢黑炎的，有当初的帝盟粉，也有只是简单的希望着今年能夺冠的老玩家。
    他们确实没有办法接受，bey不退役，而是带伤继续比赛，这叫个人英雄主义。
    总要讨个说法才行。
    莫北多通透的人，寒昔说这么一句，她就能想到所有。
    如果是她自己，无所谓，无论什么看法，都是别人所想，她不会被左右。
    但其他的队员要训练，她如果再去，肯定会影响到整个黑炎。
    半个月之后，他们就要去米兰了。
    黑炎要趁着这一点时间，静下心来提升自己。
    这也是为什么，对于封奈的事，莫北不会说的原因之一。
    黑炎，已经经过一次。
    也是因为她，代打两字压下来，每个人都在唱衰，那时候的黑炎，如果不是他撑着。
    莫北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但她知道，有一不会再有二。
    她不能再害黑炎第二次。
    “好。”
    莫北的一个字。
    让封奈侧眸看了过来，他的薄唇动了动，弧度很小，唯有莫北能看的出他在说什么。
    他在说：‘“真无聊。”
    莫北没有回这句话，而是将他衬衫的一颗纽扣解开，透气的同时，又把自己的羽绒服盖在了他身上。
    这样的处理，会让发烧的人，相对来说比较舒服。
    尤其是额头上一直都有微凉的温度。
    “睡吧。”
    莫北放低了声音。
    “到本家需要一段时间。”
    这个人就这么想让他睡觉？
    是觉得他再睡一觉，就能把另外一个他换回来。
    怪不得……这么周到。
    封奈的心境变了，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手已经伸出去，将那只他一直觉得温度怡人的手从自己的额上拿开，声音缓缓：“可以了。”
    这么说只是为了让这些队员，不要再用刚才那种疑惑的目光看他。
    他不过是拒绝了她的碰触，这些人就这样。
    另一个他还真是疯了，把自己伪装成了什么模样，才会让这些人有这些反应。
    尤其是寒昔。
    封奈很清楚那里面的意思是什么，探究以及怀疑。
    不过，就算被看穿了，也无所谓。
    他需要对付的也不过是，某些人的糖衣炮弹。
    原来用手替他降温，并不是为了能让他舒服一点。
    封奈像是笑了一下，眼底的温度开始渐渐降低，等到再睁开眼的时候，俨然已没有了其他多余的东西。
    他是不可能会睡觉的。
    除非环境能绝对的安全。
    但这并不妨碍他闭上眼假睡。
    隐隐约约能听到一些声音。
    “老大又睡着了？”
    “最近太累了吧。”
    “嗯，这样连轴转太难受了，不知道是不是受的影响太大，刚刚老大上车的时候，我还以为换了一个人，戾气啊戾气。”
    “换成我，我也会有戾气，还拿水泼人。”
    “我都想泼回去！”
    “英雄所见略同！”
    “好姐，啊呸！我是说好兄弟！”
    猫猫熊和腾灰总有办法把一个严肃的话题，聊的偏了方向。
    车里的气氛比刚才好了很多。
    寒昔这时候开了口：“bey，你喂给队长的药，是什么药？”
    这一句，让封奈来了兴趣，他很想知道某人会怎么回答。
    表面上睡着的他，就像是一个站在事件之中的局外人。
    莫北也干脆，连迟疑都没有：“感冒药。”
    “我就说了吧！”猫猫熊一脸我最拽最聪明的表情。
    寒昔听到这里，把一些猜测压了下去：“再往前面就是基地了，王叔不用再开了，把我们放在这里，反而不会有那么多麻烦。”
    “人这么多，要不，寒少爷，你们还是去酒店？”王叔转着方向盘，大概看了一下：“夫人交代过，要是有什么事，在基地不舒服了，可以重新在找一个地方做基地，别的她没有，之后应该都会归boss，酒店会一直是她做决策，所以不用顾忌。”
    听这话的意思，阿姨还是想和封叔叔分开，看来已经走程序了。
    封家最近，也是乱了一点。
    寒昔心里了解了大概，道：“今天回去，我们不回去，他们会反噬的更厉害，bey不出现就行。”
    “那好！”王叔也不懂这些，但既然寒少爷这么说，总归是好的：“少爷的脸色太差，我就不多呆了，把你们放在转角的那里，寒少爷你看行不行？”
    “王叔不用这么客气，可以，就在前面下。”
    莫北从头到尾都没怎么说话。
    她之前话就少，也不会显得哪里说不过不去。
    只是今天，她的注意力从一开始就放在闭着眼的封奈脸上，并没有去多想其他。
    寒昔确实是以为封奈睡着了。
    车停了以后，猫猫熊他们先下，寒昔是最后一个下车的，只是在车门关上之前，他回过头来问了一句：“最近队长有没有什么让你觉得奇怪的地方？”
    “没有。”莫北抬眸，情绪淡然。
    寒昔闻言，空了一秒钟之后，又道：“你相不相信，有人是多重人格，人本身就是内心世界很复杂的动物，队长向来复杂，我倒是觉得他最近有些奇怪，你可以多留意一下。”
    “多留意什么？”莫北不答反问、
    确实像是个什么都不了解的人。
    合眸躺在那的封奈，嘴角都忍不住的勾出了弧度。
    这个人装起来，也不比他差了。
    寒昔抬眸：“留意他是不是和以前不同了，尤其是炳性上，有没有很大的不同？”
    浅眠的封奈在听到这一句的时候，并没有多大的意外，看某人怎么回答吧。
    莫北还在看他，只是这一眼很自然，扫过去之后，又看向了寒昔：“怎么突然之间让我留意这些事？”
    那声音不冷不淡。
    寒昔站在车外，那边猫猫熊还在叫他。
    “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愿是我想多了。”寒昔说完，挥了下手：“走了。”
    莫北“嗯”了一声。
    这两个人的谈话，王叔全程都能听到，忍不住回过头去问莫北：“寒少爷说的不对，指的是少爷？”
    莫北没否认。
    王叔脸上露出了难色：“董事长一直让我多看着少爷点，今天是我疏忽了，少爷他……”
    “有点发烧。”莫北打断了王叔的自责：“和您无关，是我的事连累了他，先回本家吧，退烧。”
    “对对对，先回本家，先回去。”王叔刚才升起的疑虑全都消了，最要紧的事，就是快点让少爷退烧！
    作为王叔，他也想不到，莫北之所以会这么说，还有一点就是不想让他再打听寒昔口中不对的事。
    封奈的身形并没有动，嘴角却勾起了隐约的弧。
    这个人还真的是什么都算计。
    莫北又看了过来，这一次手有些微抬，将腰半弯了下去。
    意识到她在靠近，封奈睁开了眼，就那么看着她，意思是，你要做什么？
    莫北并没有因为他的眸光，停下动作，手上抽了纸巾，沾了矿泉水，覆在了他的额上。
    一整套的动作下来，流畅又自然，没有丝毫的停顿。
    好似他睡着还是醒着，对她来说都没有区别。
    封奈任由她放低了椅背，就那么躺在那，也懒得再装，反正他如何，她都能看透。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封奈的提防性很高，尤其是对莫北。
    网上的说法沸沸扬扬。
    黑炎基地这边确实围了很多人。
    多到根本没有办法开车进来。
    当然，那是对普通人来说，对某辆黑色的兰博基尼，似乎完全没有这种负担。
    漂亮的摆尾和刹车响起的时候，那边有不少人再回头看。
    但视线也确实没有在这停留太久，毕竟寒昔他们一出现，就引起了人们的所有注意力。
    除了路灯下的薄小恶魔和小奶临。
    小奶临没有动，是他看安安没有动。
    至于安安为什么没有动，还朝着那边若有所思的看了过去，他就不懂是为什么了。
    歪着小脑袋，侧身：“安安，你在看什么呐？”
    “没什么。”薄小恶魔嘴上说着没什么，视线却没有离开。
    车上的人看不到这里。
    倒是距离越近，提示声就有了。
    “安安，你的手环会亮的啊?”
    小奶临伸手戳了戳，那个让他感兴趣的，很酷的佩饰。
    薄小恶魔将目光收回来：“追踪器。”
    “追踪器？什么追踪器？”小奶临不明白。
    薄小恶魔嗓音平淡：“按在我爹身上的追踪器，有提示的时候，就会这样。”
    “你为什么要在你爹身上按追踪器？”小奶临眸子都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