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指間的煙草捲即將燃盡,上竄的火光灼傷了他的手,他卻恍然未覺……
他緩緩轉向聲音的來處……記者群們亦順著他的視線譁然散開—
時序已入冬,高大的男子卻是一身不合時宜的炎夏裝扮—上身一件無袖拉鍊式背心外套,下身一件米色的五分褲,雙手插進口袋,靜靜佇立著。
棒球帽、大墨鏡和口罩完全遮掩了他的髮色與容貌,也讓其能安適地隱藏在記者群中好半晌卻沒被認出來……但那大剌剌的站姿,無畏而坦然地與他面對面的樣子與氣勢……還是讓流川一眼就知悉對方的身份~
他難以自持地跨前一步。
清亮的嗓音又再次響起—這次,少了背景的喧嘩,字字句句都無比清晰地傳入在場眾人的耳朵……
「我很抱歉,狐狸……」他微微歪了歪頭—即使口罩遮掩了他的表情,但仍能輕易地從他的聲音裡聽出其中滿滿的歉咎。「我知道我錯了~」
他頓了頓。
數百坪,擠滿記者的大廳如今卻靜默得連一根針掉落都清晰可聞~記者們按下錄音鍵的手指甚至是顫抖的……
就在全場的屏息以待中,他再次開口:「你……可不可以……原諒我,讓我……咳……回你身邊……」飽含歉疚的嗓音如今摻雜了些古怪與不自在……他垂下眼,偷瞄了一眼指縫間夾帶的小抄。
「我發現……我……呃……真的……很、愛、你……」生硬的最後三字聽來反像是在強調。γùωǎηɡSんé。ME
媽的~洋平寫這什麼台詞啊……他快吐了!
他皺了皺臉,硬是忍住洶湧而上的反胃感—抬起眼,然後~石化。
只見那本來距離他約五十公尺遠的黑髮男子,緩步地、優雅地、氣勢不凡地……重、點、是~微笑地……朝他走來……
天啊地啊……櫻木頓覺一陣暈眩……微笑?!狐狸竟然知道怎麼微笑!?這世界要反了,世界末日要到了,天要下紅雨……!!
亂七八糟的災難思想因著那徹底攫住他心神的,勾起的紅唇而慢慢遠離他……他恍惚而貪婪地想將對方難得一見的表情深深牢牢地刻印在心版上……
有力的手臂一把勾住他的頸子,他毫不反抗地被用力拖進一個混著淡淡煙味和肥皂香的懷抱裡……強勁的力道掀翻了他的棒球帽,露出他一頭顯眼的紅髮……鎂光燈開始瘋狂地閃耀,記者們又開始爭相恐後地提問……
然而~他卻什麼都……感受不到……
此時此刻,唯一真實的,就只剩下那緊緊箍住他,甚至帶來一點點疼痛感的有力手臂,以及那熟悉的氣味、溫度……
他抬起手臂,反手緊緊地回摟男人,將臉深深埋進他懷中……重回這熟悉懷抱的感動令他幾乎要熱淚盈眶……
亦在此時,他才發現~他是多麼……思念這傢伙……
「白痴。」低低冷冷的,像是怨懟,又像是嘆息的低喃落在耳畔—他以一記輕(?)捶作為回應。
「咳……總裁,花道少爺……」小林遲疑的叫喚相當煞風景地響起……櫻木後知後覺地臉一紅,欲自流川的懷中退開,卻被對方牢牢地固定著而動彈不得。
狹長的黑色鳳眼繞了大廳一圈—流川立刻瞭解為什麼小林甘冒大不諱也要打斷他們你儂我儂了~
只見湧進大廳的記者越來越多—似乎原先守在停車場的記者們也聞風趕到……數百坪的大廳萬頭鑽動,擠得水洩不通,警衛和保鏢們眼看已快要抵擋不了~
只短暫思考了0.001秒,流川便彎下身—
「哇啊!」身體一輕,櫻木很沒有形象地大叫出聲—沒辦法~有哪個正常人類突然變成頭下腳上的姿勢會不驚慌失措地大叫的。
「你、你幹嘛?!喂!放我下來~死狐狸!」血液全湧向腦袋—半因為地心引力,半因為羞怒……原先蜜色的臉龐迅速暈染成與髮色相當的霞色……他就像包沒啥重量的沙袋般被流川扛上肩,運往門口。
「混帳!」媒體像如影隨形的蒼蠅般一直跟著他們猛拍—毫無疑問~他這醜態明天就會登上各國報紙頭條……雖然有戴口罩~
櫻木氣血上湧,覺得自己隨時有腦中風的可能。
「死、狐、狸~你絕對是故意的!」
當他像個大型貨物般被摔上車—儘管對方已經盡量輕手輕腳,但高大的他還是不免和車頂及車門作了好幾次的『輕微』碰撞……向來與好脾氣絕緣的他當然是當下暴走了起來~
「流~川~楓~」他摩拳擦掌,咬牙切齒地慢慢逼近那隨他之後坐上車的黑髮男子—拳頭已在那讓他越看越不爽的俊美臉孔前晃蕩。「你想打架嗎?」
車子平穩地向前行駛,流川按下車門旁的按鈕—前座與後座間的黑色隔音玻璃緩緩升起……他轉向暴跳如雷的野獸—
「撞到哪裡?」無視於那近在咫尺,極富威脅性的拳頭—他探手,一把掀了櫻木的背心外套下襬~
結果反倒是櫻木嚇了一大跳—
「喂!」他動作迅速地撥開那無禮的大掌,壓住背心—蜜色的腰身一閃而逝。「你幹嘛?!」
他戒備地退到最靠近車門的地方,與流川瞬間相距約兩個手臂遠。
流川好氣又好笑地望著他像個小處女般的舉動,聳聳肩。
「我怕你撞到背。」他可是難得單純地只是想檢查他有沒有受傷,這傢伙幹嘛一副怕他強暴他的警戒表情。
「喔……」彷彿也察覺到自己的反應過度—蜜色的臉龐再度脹紅,緊繃的身軀倒是放鬆許多……尷尬的金眸滴溜溜地轉向窗外,乾脆扯開話題~
「我們要去哪?」熟悉的街道景色讓他皺起眉。
這條路好像是……
「回家。」好理所當然的語氣—櫻木瞪大眼。
「喂……你應該還有工作吧~」至少,在他出現之前,他跟小林應該是打算要去某處的吧。
「不重要。」
對方無所謂的冷淡語氣讓他劍眉一揚,正欲出口指責—突如其來放大的俊臉卻讓他呼吸一窒,心跳漏了一拍……
流川不知何時神不知鬼不覺地欺近他……薄薄的,線條完美的紅唇一張一闔……溫熱的吐息讓他心魂俱失,完全無心注意對方正在說些什麼……
他唯一能做的,只是怔楞地望著那唇離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然後~軟軟的、柔柔的、熱熱的觸覺自唇上擴散……暖了四肢百骸,也活絡了他半死不活了一個多星期的心~
「我真想你……」眷戀的氣音隨著流川每次落下的親吻繚繞著,更添親暱與糾纏……熱流自心口上竄至薄薄的臉皮、眼眶~櫻木掩飾性地咳了咳,略略後仰身子,別開臉—
「我……咳……我~也是……」短短三個字,彆扭如他說來還是囁囁嚅嚅、坑坑疤疤……有力的長指箝住了他的下顎,硬是逼迫他轉回臉。
黑眸閃著惡意與笑意,帶著薄繭的長指慢條斯理地摩娑著他線條優美的下巴,帶給他一陣戰慄……
平板中帶著挑釁的嗓音響起—
「你不覺得,」紅唇勾起—櫻木再次偷偷地倒抽了口氣。「像這種話應該看著對方的眼睛說嗎?」
金眸氣悶地回視那倨傲的黑眸,輕而易舉地讀出了對方昭然若揭的心思—
哼哼~!想試探他的誠意……本天才這就展現給你看!
不服輸的個性抬頭—他咬咬牙,強迫自己不閃不躲地緊鎖著那透著淡淡嘲諷的黑眸,一字一句,無比清晰地說:
「我很想你,狐狸……還有……」
蜜色的手臂探出,撫上那白皙的臉龐,那轉為幽深的黑眼~
「對不起。」
流川斂起笑,不動不語地只是凝視著他,然後……正當櫻木快要百無聊賴地打起呵欠時,流川卻猝不及防地一把將他摟進懷裡—
櫻木翻了翻白眼—忍住想要撫上陣陣抽痛的鼻頭的慾望,埋在男人的懷抱裡悶聲續道:「我不是故意要糟蹋你的用心,我只是……」眉頭皺了皺。「不懂你們這世界的規矩~」
聞言,流川更摟緊了懷中溫熱的身軀。
其實……他何嘗不知道這點……何嘗不瞭解~白癡他不是故意這麼說,不是故意……要傷他的心……
只是—
那時滿腔的委屈與怨怒吞沒了他的理智,也讓他口不擇言—滿心只想著要讓對方也嚐嚐同等心痛的他,到頭來~受傷最深的……還是自己……
這一個多星期以來,他宛如一具只會走路、呼吸、工作的軀體……真的是……自作自受啊~
「沒關係……」男人難得極富感情的嗓音在他耳畔響起—櫻木絲毫不疑有他地更偎進流川寬闊的胸膛中……沒發覺微微揚起的紅唇勾出了一個詭譎的弧度。
「你很快就會懂,」憐惜的吻落在豔紅的髮間,語氣中卻隱隱透出陰謀的氣味。「因為~安倍集團的產業,將會歸到你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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γùωǎnɡSんé。Me 三十、反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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