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开始讲解试卷。”
    赵东明开始讲评数学试卷。
    对此，学生们表现得兴致缺缺，唯有少数人在听着。
    赵东明讲了一会儿，看着底下的学生，许多都开始走神开小差，心底微微叹息。
    不过他能怎么办，他也无法强求学生认真听课，学生只要不说话，不影响他人，多数情况他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在学生虽然犯困，走神，在他课堂上睡觉的没有。
    下课铃声响了。
    赵东明准时下课，说：“好了，这张试卷先讲解到这里，我们下节课继续讲。还有，李轩的数学试卷贴在公告栏，他的试卷完全就是标准答案的模板，你们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一下。”
    这话其实挺招仇恨的。
    但兴许是李轩平时和同学关系还不错，学生没有什么厌恶反应，下课后多数人只是趴在桌上睡觉。
    ……
    语文课。
    后排的学生开始偷玩手机，前排学生听课。
    语文老师穆玉龙选择无视，他向来不爱管十二班纪律，因为他知道这个班，学生基本上是歪瓜裂枣，只是这次月考出了个李轩，着实令他意外。
    在他印象里，李轩在语文课也是开小差的主，喜欢看课外书。
    这次是完全改观了。
    李轩的那篇作文，他是越看越喜欢，由此及彼，对李轩也很有好感。
    在课上，穆玉龙表露出对李轩的欣赏：
    “说真的，老师没想到这篇《于山水间涅槃》，会出现在十二班，这篇作文是这次考试中最好的一篇作文，也是这次唯一的满分作文，语文组的其他老师看了，也十分喜欢，认同满分。以我批改高考试卷的经验来看，这篇作文在高考，也是有拿满分的可能性。李轩同学现在才高一，有点小才气，可以看得出阅读量很广。”
    李轩第一次听语文老师夸他。
    在语文课他从来都是看课外书，听见穆玉龙的夸奖，都不好意思继续看了。
    “试卷先不讲评，”穆玉龙笑着看向李轩，“李轩同学，你上来把你的作文读一遍。”
    李轩一愣，站起身走向讲台。
    他想起了以前他也曾在全班读过作文，初次上台，当众讲话，当真是紧张十足，这段往事至今记忆犹新。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不是青涩稚嫩的他，他的心境已经是大人了。
    紧张，丝毫没有。
    李轩看着底下的学生，微微笑。
    接过语文试卷，他手里的试卷还是黑白色的复印卷，老师说，原卷也被拿去当作优秀试卷展示了。
    李轩没多想，一字一句读了起来，“张潮在《幽梦影》里曾说道，有地上之山水，有画上之山水，有梦中之山水，有胸中之山水……”
    他说得抑扬顿挫，有几分像演说家，也有几分游行诗人意思。
    兴许是被李轩神情语气感染，兴许是因为穆玉龙站在教室背后的关系，整个教室静悄悄的。
    在前排，许佳艺出神地看着李轩读着，看着他大放着光彩。
    她听得入了迷，感受到耳朵中了毒。
    李轩的这一篇作文，给人感觉就是优美，不止是用词，许多句子单单念着，就可以体会到里头美的意境。即便和课本上的范文比较也毫不逊色。
    李轩的声线稍显中性，很有特点，此刻听着分外舒服。
    许佳艺低头看了手中自己写的作文，越看越烂，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人和人的差距就是这么大。
    这一天她心情很微妙，就听见老师在不停夸奖李轩，简直刷新了她对学霸的认知，怎么会有人数学好，语文也好到这种地步？
    这个年纪思慕艾，最欣赏的无疑是才气。
    而李轩在她看来，才气惊人。
    班长秦良，曾是十二班的最高分，听着老师的夸奖，一整天缄默不言，显然也受刺激了。
    时间过得很快。
    很快下课了，享受着老师的赞誉，当然令李轩愉快。
    不过李轩也有些无奈。
    不止是数学和语文，就连英语以及理综三科的试卷，也全部被当作优秀试卷被老师收走了，要贴在年段公告栏上展示。
    这是他没想到的。
    李轩原本还计划，把试卷带回家，给小姨好好看看，让小姨也高兴，但现在计划只能泡汤了。
    ……
    午后。
    校园里静悄悄的，阳光灼得人躁。
    李轩路过公告栏，转头稍微看下，缅怀一眼他逝去的试卷。优秀试卷贴在公告栏上的最角落处，讲道理，会特意去角落看的人不多。
    他也没想多看。
    但李轩却驻足下来，意外地看到了一个女孩。
    隔了一段距离，李轩就发现是她了。
    乔思菱。
    对于这个霸占着年级第一的女孩，他心底有些印象，周一升旗仪式上，李轩时常看见她站在国旗下。有她的地方，她永远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她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试卷。
    那双清澈的桃花眼里闪闪发光，不知是环境的反光，还是她眼底本来就有的光。
    乌黑的头发顺着肩膀滑落下，在阳光的照射下，校服里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因为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她的存在就显得尤为特殊。
    李轩好奇，走过去一看，发现乔思菱看的正是他的作文，《农之月令》。
    忽然心底有些小骄傲。
    这位年段第一，文理科都变态强的人，也觉得他的作文好。
    乔思菱看得太入神了，以至于李轩走到她身边，她都没有发觉。
    她看着试卷，表情很平静，但最后却意外流露出失落的神色，让李轩一时有些看不懂。
    李轩看着她，也有些呆怔了。
    ……
    ……
    没有人比乔思菱对成绩更在意了。
    从小到大，母亲都要求她考第一，没有达到母亲的要求，母亲就不会给她好颜色，她不想让母亲失望，毕竟母亲独自一人带她长大。
    除了母亲的高期望严要求，乔思菱自己也有好胜心，说不想和别人比是骗人的，她要比身边的任何人都出色，从小学到初中，她几乎占据了所有第一，将其他人远远甩开。
    周围人都夸她聪明，但她不认为自己比其他人聪明，她只不过是比别人用功而已。
    这次月考，李轩的出现让她很在意。李轩语文和理综成绩比她更高，只有文综比她稍弱，她不确定下次李轩会进步到什么程度。
    她不自觉和李轩比较起来。
    对于理综，只要她努力，她下次有把握比李轩好。
    但李轩的这篇作文，却让她产生很无力的感觉。
    她写不出来。
    再给她一年甚至两年时间，她也写不出来这种文章，文章里信手拈来的从容，没有堆砌的华丽辞藻，只有细腻如水的情感，她看了好几遍都不会腻味。
    这种文章是要大量的阅读量厚积薄发。
    她看着这篇作文，这次作文唯一的满分，不知为何忽然就有些失落。
    等她回过神，转头就发现李轩在身边，呆愣住了。
    四目相对，和李轩的眼神相撞，她撞上的是一双困惑的眼睛。
    她是知道李轩的样子。
    年段前三的照片会被小红花装饰着，贴在公告栏，李轩就是其中之一，她刚见过李轩的照片。
    现在她在别人眼皮底下看别人的文章入了迷。
    此情此景，也不知怎么的，她便觉得窘迫，差点没红了脸。
    李轩摸了摸脑袋：“你好。”
    乔思菱抿起唇，迎着李轩的视线点了点头。
    然后低下头，有些僵硬地和李轩擦肩而过，一直往教学楼走去，走得飞快。背着李轩，她的表情意料之外的丰富多彩。
    李轩发了好半天呆，看着乔思菱的背影，觉得莫名其妙：“不理人？什么情况啊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