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巡查了一圈也没弄清楚哪个是曾嶙,只能放弃,缓步走回了后殿,又换上了龙袍,且在这里耐心等待吧。
其实考试内容也简单,就是按照题目要求写诗词歌赋中的任何一种。关键创作诗词歌赋需要才学和灵感,之所以给考生们这么长时间,就是让他们酝酿灵感。
然而曾嶙刚拿到试卷才十几分钟,就把诗给写好了,接下来就是把试卷翻过来,反面朝下,坐在那里等待,等得有点犯困,便打起了瞌睡,刚才皇帝从旁走过的时候,他正在打瞌睡,皇帝见他殿试的时候居然打瞌睡,就以为他是志在参与,几乎没在他身旁停留,直接走过去了,其实就算停下来也没用,曾嶙的试卷反扣在桌上,他也不可能看到名字。
下午申时四刻,考试时间到,交卷,所有人不许动,由专门的人挨个下去收试卷,等所有人收完试卷了,所有考生才能离场。
按理说试卷收上去后,就该立刻弥封收存,等到阅卷日再由八位阅卷官阅卷。
然而这次皇帝急切想看曾嶙的试卷,让他们暂且先不封卷,然后把曾嶙的试卷给找出来,让他先看一看。
找到了曾嶙的试卷,皇帝拿起来一看,脸上表情顿时变得有点奇怪,有喜悦,有疑惑,同时,他还轻声嘀咕:“长安?为何是长安?”
试卷内容只有他一人看到,其他官员只能面面相觑,也不知道皇上为什么念叨长安。
皇帝念叨了片刻,并没有解开心中疑惑,轻叹一声,把试卷递给刘青,道:“弥封吧。”
“是!”刘青接过试卷,转递给掌卷和弥封官员开始弥封。
皇帝的銮驾离开了瑞德殿,半路上,他忽然叫了声:“刘青。”
“奴婢在。”刘青赶忙上前来垂首听询。
皇帝道:“立刻派人去查一下,这曾嶙住在哪家驿馆或客栈。”
“是。”刘青点头应了声,朝身后的一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赶忙屁颠屁颠地离开了。
曾嶙走出皇宫的时候,意气风发,心情格外舒畅,万万没想到,甄建教他的一首诗又恰巧跟这次的试题对上了,此次殿试是有皇帝亲自出题,题目是“设我金榜题名”,翻译成白话,就是“假如我金榜题名了……”,记住,省略号是重点,不能省略。
这种题目风格倒有点像二十一世纪的高考作文,真的很像。
假如金榜题名了,会有什么想法呢?想法多了去了,首先,开心啊,扬眉吐气啊,意气风发啦,光耀门楣啦,等等等,但考生们都知道,这些东西必须要写,这样才够真实,但这些却又不是皇上要看的,皇上要看的,是他们的理想与抱负,这才是重点。
然而这么多东西需要写,内容那么多,就需要很多文字来表达,所以大部分考生都选择作赋,或者写歌,写词的也有,至于写诗的,只有曾嶙一个,因为诗的字实在太少了,这样就要用惊人的概括手法去写,写不写得出来是个疑问,就算写出来,也很难达到效果。但曾嶙有自信,这一首诗就完全表达出了自己金榜题名的心情,还能道出他的远大抱负,只不过他还是有点担心,因为他的抱负写的很隐晦,一般人是很难发现他诗中玄机的,希望朝中阅卷的那些官员们有点能耐吧,只要他们能看出诗中玄机,此次状元,非他莫属。
曾嶙兴匆匆地回到了客栈,已近傍晚,他换了身衣服,就离开客栈,去甄建的酒楼,因为甄建说了,今晚请他吃饭,甄建请吃饭,那规格肯定低不了,不去就是傻子。
皇宫延庆门处,祁王带着两个贴身护卫,穿着一身普通衣服走了出来,兴匆匆地朝春风得意楼跑去,这才刚走出没多远,忽闻背后有人冷喝:“黎儿!”
祁王闻言浑身一震,僵在了那里,这声音太耳熟了,他缓缓转身,便看到皇帝穿着一身青色绸布儒衫快步而来,后方跟着十个便衣打扮的护卫还有太监总管刘青。
“父……父皇?”祁王惊讶地望着皇上,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自己父皇穿成这样出宫?闹哪样?
“你怎么跑出来了!”皇帝走上前来,抬手就要敲他头,但手才落到一半,便停住了。
祁王缩着脑袋闭着眼,等待父皇的敲打,等了许久却不见手掌落下,悄悄睁开一只眼,只见他父皇已经收回了手,凶巴巴地瞪着他。
祁王只能厚着脸皮笑道:“父皇,我……儿臣……出去找朋友玩。”
“胡闹。”皇帝狠狠瞪了他一眼,责备道,“宫外有什么好玩的,多危险!”
“宫外很好玩啊。”祁王完全不在意他父皇的怒气值,眉飞色舞道,“宫外还有很多好吃的,父皇,我……儿臣和朋友开了一家酒楼,生意可好了……”
“简直胡闹!”皇帝闻言双眉皱起,冷冷道,“宫外的人岂可轻信,那人定是对你有所图谋,以后不许与他来往了!”
“没有!”祁王闻言着急叫起来,“甄建是好人,他可厉害了!”
“甄建?那个人的名字吗?”皇帝蹙眉冷哼,“一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是人!他不是东西!”祁王想想觉得不对,像是在骂甄建,想要改口,却又发现改口之后还是骂人,这就郁闷了。
这时,皇帝又问:“他知道你的身份吗?”
祁王虽然脑袋受过伤,但距离弱智还是有很长的距离的,这种情况下,他知道怎么回答,便摇头道:“不知道。”
“哦。”皇帝闻言点了点头,还是有点担心,毕竟现在这个儿子在他眼中就是残障人士,要是肢体残疾倒也罢了,关键是脑袋有问题,时灵时不灵,他自然不放心。
这时,祁王反问起来:“父皇,您穿成这样,是要去哪?”
祁王没好气地哼了声:“父皇微服出巡,有正事,哪里像你,成天就晓得玩。”
祁王没心没肺地笑道:“黎儿倒想替父皇分忧,但黎儿又不会。”
皇帝爱怜地摸了摸他头,苦笑道:“黎儿你只要好好的,父皇便安心了。”所有皇子之中,最让他心疼的便是祁王,自小丧母,还摔坏了脑袋,人都有同情弱者的心理,更何况是自己的儿子,皇帝自然对祁王比较宠溺一些,但宠溺归宠溺,皇位是肯定没祁王的份。
“回宫去吧。”皇帝用命令的口吻让祁王回去。
祁王不乐意,撅嘴抱着皇帝胳膊撒娇,“父皇,让我去玩嘛,儿臣的那个朋友真的是好人,他对我可好了……”
皇帝好无奈啊,他又舍不得跟祁王发火,因为有一次他对祁王发了一次火,吓得祁王直接昏死了过去,太医特别叮嘱皇帝,千万不可再吓唬祁王了。
祁王的撒娇功夫还是有点威力的,皇帝被他磨得完全没脾气,只能无奈答应,道:“好,父皇可以答应你,不过为了确保你的安全,把张牟张安带去。”张牟和张安是他的十大贴身护卫,武艺高强,有他们二人保护祁王,他会比较放心。
祁王闻言开心不已,赶忙道谢:“谢父皇,儿臣先去啦。”说罢逃也似地飞奔而去,生怕他父皇改变主意,祁王的两个护卫还有张牟张安赶忙跟了上去。
望着祁王远去的背影,皇帝摇头叹息,祁王和太子是最不让他省心的,太子身体虚弱,时常患病,而祁王则是脑袋有毛病。
“走吧,去龙门客栈!”皇帝说了声,翻身上马,朝龙门客栈行去。
进了龙门客栈,发现里面很冷清,会试结束好多天了,而这个客栈里唯有曾嶙一人中榜,其他的考生们大多都已离开,自然冷清得很。
不用皇帝发话,刘青便走到柜台问道:“掌柜的,曾嶙住在那间房,我们家老爷找他。”
一听说是找曾嶙的,掌柜的顿时眉开眼笑,曾嶙可是会试的会元,这几天来找曾嶙的人多了去了,而且要么是富贾商户,要么是官宦之家,其中大部分人是来提亲的。
在这个世界,生儿子读书,是为了中榜做官,光耀门楣,而那些家里有女儿的呢,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在放榜的日子,很多富商和品级较低的官员就会在那里等,等那些中榜的学子,当场跟他们提亲,诱之以色或诱之以利,把女儿嫁给他们。
不仅是富商极其迫切地想把女儿嫁给这些中榜的人,有些职位不高的官员也喜欢把女儿嫁给这些中榜着,因为这就是买潜力股,一般情况下,通过科举而当官的,前途还是很好的,就相当于打牌的时候抓了一手好牌,至于接下来怎么打这一手好牌,就看各人的能力了。
客栈掌柜以为皇帝也是因为嫁女儿的事来找曾嶙的,便笑眯眯道:“客官,曾嶙眼下不在客栈,他出去吃饭了,想要嫁女儿,只能等明天再来了。”
“说什么疯话呢,谁要嫁女儿了。”刘青狠狠瞪向掌柜。
皇帝则蹙了蹙眉,问道:“你可知他去哪吃饭了?”
掌柜答道:“还能去哪,定是去春风得意楼了。”
“春风得意楼?”皇帝闻言双眼陡睁,眸中似有精光绽放,道了声,“走!去春风得意楼!”说罢便径自走出了客栈。刘青还得留下问掌柜,去春风得意楼的路怎么走。
虽然许多考生已经离开京城了,但甄建的酒楼生意不减,依旧火爆,今天甄建奢侈了一把,特地把天字一号房留了下来,弄一桌酒菜给曾嶙压压惊,说压惊有点夸张了,其实就是庆祝一下,曾嶙考中会元的时候,甄建没给他庆祝,因为后面还有殿试,怕太过放松的话影响他殿试发挥,现在殿试结束了,是庆祝的最佳时机,尽情地吃喝玩乐吧,能不能金榜题名,吃喝玩乐之后再说。
甄建也没请客人,就只有甄建,甄大力,曾嶙父女,祁王,一共五人,其实本来没打算让祁王参加,然而祁王忽然过来了,总不能把他晾在一边吧。
包间里,大家围着桌子坐着,菜还没上桌,曾嶙正在讲今天殿试的事情,只听他笑呵呵道:“今日我出宫的时候,听到同行的几个人在讨论,说今天殿试的时候,有个侍卫居然跑到考场之中,肆意行走,还窥探众人的试卷,当真是奇事。”
甄建闻言则好奇地问:“你为何要听别人说,你自己不在场么?”
曾嶙尴尬笑道:“我当时已然做好了诗,有点犯困,便在那里打瞌睡了。”
甄建顿时笑起来:“看来你这次又考得很好啊。”
“哪里哪里,都是运气。”曾嶙嘿笑回答,他这番谦虚,也就是承认了自己这次考得不错。
这时,祁王忽然道:“在殿试考场上窥探你们的试卷?这个侍卫胆子不小啊,就没有人管么,应该拖下去打板子。”
他还觉不够,补充道:“裤子脱了打。”
此刻包间门外,皇帝刚准备敲门,听到这么一句话,表情顿时变得很精彩。
90章:微服私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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