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芫回过头，见沈昭慕咬着牙强撑，显然也快抵挡不住，手中的除妖剑光芒也黯淡下去。

    天，一瞬间陷入黑暗。

    四周就像是浓稠的墨汁混成的雾，萦绕不散。

    池芫没有中招，但她直接神识出窍，跟着沈昭慕和萧炼一道进入了幻境中。

    她手指轻轻一点，掐了一个自己的傀儡待傀儡吸食了雾气，沉睡后，池芫将肉身藏于沈昭慕的袖中。

    此阵凶险之处在于，让入阵者吸食雾气陷入沉睡，然后神识进入幻境中。

    而幻境中出现的一切都是假的，却又都是你内心深处真真切切最为恐惧的东西——

    心魔。

    好在布阵之人却不能擅自闯入，要不然池芫可不敢贸贸然跟着进来，将沈昭慕的肉身放林子里冒险。

    心魔啊。

    原身的心魔是什么，池芫再清楚不过，再说了，她帮原身复仇三部曲，离成功也就一半了。

    原身最受折磨的经历还是荆棘山那几个猎人剥皮，深深将原身逼成了这个位面的第一反派。然而，已经报了。

    第二严重的，便是自有记忆来，不断受到的族人的欺负辱骂。

    这个仇，等她耍完老族长就报。

    说起来，最不算什么的但又是导火索的，才是男女主。

    说白了，原身对男主就是雏鸟情结和英雄救美情结，没多爱。

    池芫做事向来不按常理，既然发现原身残存的怨念会影响她心情，那就先将最影响的解决了——

    位面里，影响最大的却是最好报复的，反观男女主才是最不好对付的，毕竟是头顶光环出生，被天道宠爱的气运子女。

    拉回正题。

    池芫跟着沈昭慕的神识走，而沈昭慕跟在傀儡池芫身后，像是怕她遇到危险一样，握着剑浑身僵硬戒备。

    有些好笑，池芫刚要笑，眼前的场景忽然一转。

    来了。

    只见眼前是迷雾林，一只幼小的白狐被同伴们推搡着，摔在荆棘丛中，滚了一身的刺，雪白的毛发一瞬就染红了。

    傀儡有些呆滞地望着这画面，隐身状态的池芫像是看电视剧一样，就当那是自己演过的角色好了，没什么反应。

    但沈昭慕却在乍一看到这个画面时，气息就不太稳了，捏紧了除妖剑。

    “杂种，八条尾巴的杂种——”

    “你还手啊，没用的废根！”

    “丢尽我们九尾狐族的脸，废物！”

    年幼的小白狐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欺负，只瑟缩着身体，用沉默来捱过去。

    画面再一转，就是原身被戏弄扔到附近的林子，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场景。

    再然后小白狐被萧炼救了。

    池芫走到沈昭慕身侧，因为是隐身状态，所以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的脸看他的反应。

    在小白狐遇到萧炼时，她发现，男人紧绷的神色终于松了松，就像是庆幸小白狐被救了。

    很快，荆棘山萧炼遇险，小白狐被白灵使唤去山上采药，结果丢了一条性命才换回的解药。

    可萧炼却抱着白灵，不认她了。

    小白狐凶恶地冲白灵叫唤，白灵虽然有点愧疚但还是装无辜地认领了小白狐的身份和功劳。

    而萧炼冷漠的态度让小白狐带着一身伤跑了。

    再然后，便是原身一辈子的噩梦。

    高大的猎人用锋利的刀，活生生将吊在树枝上的小白狐的皮给剥了下来。

    她本来就带着伤，被这么一剥，惨叫声都那么细弱，然后活生生给痛死的。

    沈昭慕亲眼见到这一幕时，惊呆了。

    他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被这么残忍的一幕弄得心头绞痛，这群人……不，这群畜生！

    但是他不解，池芫明明还有八条命，为何这幻境那么真实地显示她在荆棘山丢了三条？

    等到后面池芫如何艰难地觉醒了血脉，化形，修炼，报仇，却因为他，而止步皇宫。

    沈昭慕看着幻象里冷酷无情的自己，第一次有些恨这样的自己。

    他“不”了一声，却还是没能阻止幻境中，他打败狐妖池芫，又眼睁睁看着她死的结局……

    如果重来，他想，如果是幻境中后来作恶多端的池芫，他还是会除妖，因为这个残忍杀害无辜的池芫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池芫了。

    不过知道池芫如此坎坷不平的身世，他一定会早早去度化她，而不是让她越陷越深，铸成大错。

    他想，这或许是池芫的前世记忆？又或者是她预知的未来？

    总之，他有种感觉，这些都是真实的。

    不然池芫为什么会去荆棘山杀那三个人，还是剥皮的手段？

    不然池芫为什么要来迷雾林，看样子也是要报仇？

    再加上她针对白灵的做法……

    只是，池芫难道对萧炼念念不忘？想再续前缘？不然她怎么对萧炼的态度一点都没变！

    还想跟他回去当他的王妃！

    沈昭慕一边心疼池芫的遭遇一边又急得不行。

    他看着站在水镜前始终不说话的“池芫”，不禁问她，“池芫，所以你是为了复仇对吗？那你对萧炼……是不是还……”

    原谅他真的问不出口，难以启齿。

    傀儡池芫只呆呆地站在那，像个雕塑。

    这就让沈昭慕误会了，他以为池芫哈陷入不堪回首的记忆当中，被心魔缠上了，忙伸手拉了她袖子一把。

    “池芫，你醒醒，这些都是幻象！你千万别被迷惑了！”

    真池芫就像是一个透明人，看着沈昭慕焦急地顾不得旁的就拉着池芫要拖着她往回走的样子。

    她忍不住“噗嗤”站笑了。

    然后打了个响指，现了身影，同时傀儡人也消失了。

    “你……”沈昭慕猛地一回头，对上池芫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起来她不像是被心魔困扰的样子？

    一个激动他忍不住伸手直接抱了抱池芫，动作带着几分心疼和在意的味道。

    “还好你没中招，不然……”不然我多怕你沉浸在这悲惨中，然后拖垮了她自己。

    池芫被他猛的一个熊抱抱得有点懵逼，好一会才尴尬地伸手拍了拍这男人的后背。

    “额，捏个傀儡人就行，不难。”

    就九尾狐妖们这点实力。

    用来对付她？真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