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还得出去陪宾客喝酒么?”盘子解了挂在胸前的大红花,“戴了一整天,跟傻蛋似的。”说罢他往后一甩,就拽着花朗去外头喝酒陪宾客了。
谭心有些恼怒,按照习俗的确是该陪宾客,可是好歹跟她说两句话安抚安抚她。她寅时就起身折腾,如今大半天了水都没喝上一口。
她对潘孜颇有不满,奈何他是潘相外孙,自己拿他是半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坐着受气。
潘家的内院外院还有六个小院子都坐满了宾客,连盘子自己都分不清他请了谁,只知道管家早早就贴了告示说开三天流水宴,想来喝酒的都来。
本来他给沈家花家备了主席位,但后来潘岩来了,撤了那位置。所以沈家人来到这已经没有空出的一桌,众人就坐得散乱。这会他出来,都找不到他爹娘在哪了。走着走着倒是看见了花铃,也是没和花家人坐在一起,旁边都是不认识的人。
右边是个姑娘,左边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并没有乖乖在吃饭,拿着筷子乱戳,还时而走来走去,嘻嘻哈哈。旁边妇人看着像他的母亲,对自己的熊儿子一点也不约束,还笑看着他,全是溺爱。
他不动声色走过去,站在那熊孩子身后说道,“听说新郎官在那边派钱。”
他的声音不大,只有近处的人能听见。那妇人一听,当即抱了孩子就往前院过去。沈来宝拍净凳子坐下,看得花铃瞧他,“哦?不是有银子拿吗,你怎么不领一份?”
沈来宝笑道,“哪里有钱拿,我见那熊孩子烦人,他母亲又不管,就骗了他们。”
“越来越坏了。”花铃念了一声,心里却道——不过她喜欢。才不要喜欢那些刻板不知变通的书呆子,“方才你去闹洞房,盘子哥哥看起来如何?”
“倒是蛮开心的。”
“他就是看起来太开心了,所以让人觉得……”花铃探头低声,说起他的坏话来,“不怀好意般。”
原来不是他一个人有这种感觉,熟悉他的人都这样认为呀。
“我也觉得。”
花铃笑了笑,这种话也只有对他说才不会说她多想,说她诅咒新人夫妻不和睦。
沈来宝见他送她的戒指她还戴在手上,不过多了一个手链,与戒指相连,看起来就如普通饰物那样正常了。他本以为她会取下放好,谁想她还戴着,又为了不让人多问,便用了这个法子。
花铃也知道他在看那戒指,又想到他前几日对自己说的,等盘子大婚后,就让媒婆登门。她偶尔探听了下爹娘的口风,父亲对他倒没什么,母亲虽说不是太乐意,可也没反对。
沈来宝早已想好,等七夕过后,就叫最好的媒婆去花家说媒。只因七夕是两人可以名正言顺在一起的日子,如果早早让媒婆过去,那就得避嫌,七夕也没有办法一起过了。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他在桃花庄和花铃看桃花时,曾想日后要和佳人同看,不要跟个小豆丁。万万没想到,小豆丁变成了佳人,所以他还是跟“小豆丁”一起看,再过十年,就带着他们两人的小豆丁一起看桃花了。
想到这,不由笑了笑。看得花铃也笑了笑,“想什么,这么欢喜?”
沈来宝悠悠摇头,“小花,我有些饿了。”
“你去寻了别桌坐吧,这里没干净的空碗和筷子了。”
“我要是走了,等会那熊孩子又来闹腾你怎么办?”沈来宝说道,“夹个鸡腿给我吃吧,就那个,最大的。”
花铃瞅他,“你不嫌我筷子脏呀?”
“不嫌。”沈来宝默默想了一下,以后要想法式湿吻的话……那怎么可以嫌弃。
他坐得腰杆笔直,让人丝毫看不出来他在胡思乱想。连花铃都没看出来,还专心给他夹了个鸡腿。好在同桌的人没认得他们的,说说笑笑倒也无妨。
花铃怕他吃得脏,干脆把碗筷都给了他,“没怎么吃过的,油腥都没沾,你吃吧,反正你也不嫌弃我来着。”
沈来宝瞧见碗底干净,问道,“那你吃饱了么?”
“没,被那孩子闹得吃不下,我喜欢的菜都放到那头去了。”
沈来宝一听,干脆说道,“不如我们去外面找个馄饨摊子吃吧。”
花铃见他站起来,抬头说道,“那不吃喜酒了?”
“嗯,盘子不会怪我们的。”
“盘子哥哥才不会理会这些。”花铃余光瞧见方才那走了的妇人气冲冲地牵着她的孩子过来,急忙抓了沈来宝的手从另一面“逃走”。
各个院子宾客众多,加上来回上菜的下人,整个潘家回荡着从未有过的热闹声响。两人在数百酒席中穿过,也没熟人留意。
出了潘家大门,沈来宝都快被一路的酒味给熏醉了。他真是太不待见这滴酒不沾的体质了,跟晕车的人闻到汽油味都要晕过去般。花铃见他晃了晃头,问道,“怎么了,来宝哥哥?”
“闻了酒,有些晕。”
“我去给你拿杯热茶解解。”
“不用,站一会就好。”沈来宝笑道,“小花,要是以后盘子来闹洞房,你一定要帮我挡酒。”
花铃偏身贴在墙上,站在另一堵墙的沈来宝便看不见她了,只能听见她的声音,“方才你定是闹得很凶,这都担心起盘子会来大闹洞房了。”
沈来宝叹道,“以盘子的性格,就算我不闹,他也会折腾我们的。”
花铃想了想也觉得对,想到“可恶”的盘子,也扑哧一笑,“盘子哥哥当真是个坏人。”她也轻轻叹道,“希望成了家的盘子哥哥能够担起责任来,不要再这么随性了。”
“难。”
花铃没接话,又道,“潘相刚才看起来,气色的确不好,看来传闻不假。”
提及潘岩,身为盘子至交的两人,都对他抱有一种极其复杂的感情。偏这种感情无法得到明确答案,两人也就此打住了话题,横竖不会讨论出结果来。
半晌花铃探了脑袋看看他,见他恢复如常了,才道,“来宝哥哥,我饿了。”
“那去吃馄饨吧。”
“我还想吃东边街角的那家肉丸汤。”
“那吃完馄饨再去吃。”
花铃笑笑点头,许是因为附近的人都来潘家喝喜酒了,从巷子出去到街道,都没有看见多少行人。一大段路都只有两人,静得只能听见两人的脚步声,看见两人时而交错在地上的的身影。
潘家此时却是人声鼎沸,不似外面寂静。
花朗还被盘子拉着喝酒,从东桌拽到西桌,喝了一杯又一杯,喝到最后饶是酒量大的他也撑不住了,差点吐出来,忙去找地方吐酒。
好在他忍功了得,跑远了胃也不再折腾。捂了胃晕乎乎地走着,打算找盘子告辞,回家睡觉。
走着走着,他发现根本走不出去了,这潘家根本就是个迷宫。走了许久,酒意上来,都快看不清了。
忽然有一团红色朝他走来,好像不是人,因为根本没有脚步声。他好奇地侧耳听着,哦,好像有声音,不是鬼。他抱着柱子继续看那团红色朝他飘来,想看看到底是什么鬼怪。
“嗤。”盘子打量他几眼,“醉汉,酒量真浅,你以后再也别笑话沈来宝,五十步笑百步。好了,我要去解手,你赶紧回家。”
花朗的眼皮重得往下耷拉,抱着柱子就开始睡了起来。盘子踹了他腿肚子一脚,“喂,回家去睡。”
可花朗已经醉了,根本听不清。盘子瞧了他好一会,上前抓了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半拽半拖,拖出廊道,实在是拖不动了,抬脚踹开旁边的房间,把他拖到床上,往他身上盖了条薄被。
潘家什么都不多,就房间多,每间房都备了床和被褥,甚至桌子茶杯都齐全。盘子从来都不知道为什么外公要这么做,如今想想,大概是自欺欺人的佯装热闹,很多客人往来。
他正要走,花朗翻了个身,被子就掉到地上了。他俯身拾起,“啪嗒”扔到他身上。刚转身,又听见背后被子掉落的声音。他恼了,气呼呼回去,拾起被子捂在他身上,双手缠着,“看你怎么动。”
花朗果然没再翻身,盘子压在上面,顿时得意。他瞧着酣睡的醉汉,倒是羡慕他睡得这么好。他有多久没睡过好觉了,他也想以杜康入睡,奈何自己的酒量太好,好得逆天,喝得肚子都胀了也不会醉酒。
别说能像沈来宝那样不胜酒力,就算是能像花朗这样会醉酒,也好。
奈何……奈何……
趴在松软被褥上的盘子想着想着,也闭上了眼。心想,等会就回新房,然后想着怎么把新娘子欺负哭。陪她装了一晚上笑脸,简直累死了。
等他休息一会,一会就好。
第82章 新妇怨毒
吾爹非土著_分节阅读_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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