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尘过客 作者:余妻

    我还活着（四）

    浮尘过客 作者:余妻

    我还活着（四）

    （十五）

    天se渐渐昏暗，寒冷也愈发透骨。隐隐约约听到慌乱的脚步落雪声，愈来愈近，漾出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我看到慕辰破开冰雪向我奔来，衣袄上沾染着血迹，一握着的长剑，其上也斑斑嫣红。他一味的往红梅林跑来，方看到我也在此时，即刻停下。

    他这一顿，被拉扯在身后的锦绵扑到了我两之间。饱受折磨，锦绵的眉眼依旧秀丽，未挽的发飘散在风雪，像一只孱弱的蝶。

    锦绵身影颤动，眸映着亦裹着白裘的我，缓缓吐字，“我看到好多人拿着长刀，雨溪，你知道么……爹爹……死的好惨啊……”

    你知道么……爹爹……死的好惨啊……

    我凄然一笑，步步往悬崖边倒退，“全完了……全毁了……”

    在我将要倒落的前一刻，锦绵竟扑上前来，将我狠狠拽住，眸是从未有过的悲戚，“慕辰早已告诉我，你是锦初。过去的这些日子里，我和爹爹都在悔恨，没能带给你幸福的生活。决意将你继续留在府，是我们犯的最大的错误。是你吧，是你在贺辞上动了脚。”

    原来，世人皆醒，唯我独醉。

    我很想说些什么，开口的瞬间由于x口太过疼痛，变为大口大口的**。锦绵将我向内推了j步，恰巧迎面慕辰。

    在我的记忆，从未见过慕辰的眼泪，此刻他真的哭了，两行透亮的东西顺着脸颊滑落，他把痛心写到了脸上，紧咬着的唇也渗出丝丝血红。

    声音从他喉间出来，含糊不清，“我怕你同我一起冒险，才将你赶走…没想到，你会来到这崖边…”

    慕辰，你是去救了锦绵么？我说不出话来，便用眼神发问。

    “你一次一次让我失望，让我痛心，我还是放不下你…”他忽而抬起沾染鲜血的，抚上我的脸颊，“我看着你痛苦，却无能为力…我不该打你，可是我真的怕，怕你会被卷入杀戮…”

    身后的锦绵j步落雪，发出惨淡的笑，“…原来如此，五年前，以为缘分让我们相遇，彼此爹爹又是友人…呵，这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十六）

    耳边风雪飒飒，夹杂而来极速踏雪声。

    一瞬的愣怔里，发现眼前不知何时多了数十个黑衣侍卫，慕辰也已反转身子，将我们护在身后。

    以慕辰正常水平，十j个人不在话下，可这次来的，一看就知是训练有素的杀。曾经爹也培养过类似的人，我深知他们的冷血残忍。

    他们招招致命，慕辰胜在剑法轻盈，点闪躲避间出剑精炼。

    有两个黑衣人被伤到右臂，停止了攻击。有那么一瞬我觉得还有希望，落脚时感受到后背的虚无，竟是被b到了崖边。

    偶然踢落的石头，顺着雪崖底滚落，根本听不到声响。我也终于攒出一口气，吐出连自己都害怕的破裂音嗓，“慕…辰…”

    他微微一怔，其一把血刃袭来，直直穿过他的x口…

    刹那里我的双眼蒙了层血雾，腥甜的感觉扑在我脸上，y生生看着长剑穿透慕辰的身子，又被狠狠chou回。

    “你们要杀的是我！”锦绵大呼。

    黑衣人j换了一下眼神，后步步b近而来。

    原来，我们，一个都逃不掉。

    视线混乱，我也愈发站不稳身子，摇摇yu坠。慕辰没再反抗，或他也精疲力竭，退到了我和锦初之间。

    慕辰发间渗着密喊，回头看向我，咳出一口血，“锦初…你怕死吗…”

    我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摇头：不怕。

    摇头之后，目光j织上锦绵，“嫡姐，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唤你，你若是肯原谅我，我们来世依旧当姊m。”

    锦绵整个人都煞白，不知如何作答，我也待不及她的回答，随即握上她的，翻身跳下悬崖。

    慕辰却在最后一刻将我拥入怀，狠狠抱紧我，一同翻滚落崖。

    混沌错乱，我看到了锦绵痛心绝望的眼神，慕辰紧锁的眉头。

    分明是被白se覆盖，在被慕辰滚过的地方，拉下触目惊心的血迹…

    慕辰，很疼，对不对…

    我yu挣扎，他愈用力，似乎在竭尽最后一口气，将我揉进血骨。

    悬崖那么高，遑论他x膛被刺穿，是怎么也撑不住了罢。

    离我那么近，又那么远。他缓缓闭上了眼，眼角的泪也被冰雪冻住。好一张清秀的脸，带着血与泪，安详的不再有一丝表情…

    谷底响起我歇斯底里的哭喊，这悬崖有多高，我的哭喊便坚持了多久。

    我的慕辰，在生命的最终，还是选择了保护我。用血r之躯，替我铸起最坚实的墙…

    （十）

    在慕辰的保护之下，我奇迹般活了下来。狼狈不堪的从他怀挣脱，看到了昏迷不醒的二人。

    有强烈的不真实感涌上，慕辰的身上没有剑伤，锦绵身着的是红艳的裘袄…

    而他们的面容，分明是j年前。

    “慕辰，醒醒！”

    “嫡姐，醒醒！”

    不是崖底，是红梅林。我触及到锦绵的时候，是难以言喻的冰凉，流失的记忆在归来。

    相识慕辰的次年冬天，我们个又相约来崖边看梅。

    一路上，我还曾问过慕辰，“若是这次我们都被困在梅林，还会有人来救我们？”

    他敲上我的额头，淡淡一笑，“放心罢，我j代过府里的人，日落前我没回去，便上山来救我。”

    我想，他当真是要玩不要命。

    人多力量大，邪魅的东西没有出来，直到快归去的时候，才发现方圆十里地，均变成了红梅林。

    “我要…身子…”

    游丝般的nv嗓悠悠传来，伴着幻境，让人ao骨悚然。

    “你是谁！”

    慕辰警惕着将我和锦绵护在身后，却不料我被倏然而起的梅瓣托举到了半空。

    纷纷扰扰的花瓣，团团将我围住，见不到人影，音嗓凭空响起在耳边，“这个……好…”

    “妖怪！放开我！”挣扎不得，花瓣将我裹得更紧，连**都变得困难。

    “放开她！”锦绵chou出慕辰身后的长剑，颤抖着指向半空，“我是她嫡姐，有什么冲我来。”

    她是想威胁的，声音却颤抖的不行。

    身周的束缚感消失，我不过听到锦绵一声撕喊，红se的光影已钻入她的t内。

    满天而下的雪愈来愈大，红梅林也渐渐消失，锦绵就这么倒下，复又起身时，眸底闪烁微红，捏了捏拳，空空一笑，“成功了…”

    慕辰警惕着，“你把锦绵怎么了？”

    “怎么？没怎么…”她空惘，“我不过附身在她身上，她从此之后，不会流血不会受伤，等我适应百年，她的躯壳保不住自己魂魄时，我才能真正夺走。”

    “那你…还是嫡姐吗…”我试探着。

    她也立起身子，抬抚过我和慕辰的额头，吐了j个字，“醒来之后，都会忘记。”

    我是第一个醒来的，醒来之后果真忘记，使劲摇醒了慕辰和锦绵，喜极而泣，“太好了，你们都没事。”

    （十八）

    谷底风声飒飒，我奇迹般活了下来。狼狈不堪的从慕辰怀挣脱，看到了j近满身是血的他。

    终归逃不过命运的虚无，我连触碰他的勇气都没有。

    “慕辰，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结局么……”

    这一切，好似一张蛛网，愈是挣扎，愈是在结束自己。我跪趴在他身旁，痛不得已，“求求你，活过来……只要你活过来，我什么都愿意……”

    月已完全沉下，谷底竟泛起白光。

    我想，就这么冻死在慕辰身旁，会是个不错的选择。然而，锦绵悉悉索索从雪地坐了起来。

    她脸上的血口子在不断愈合，望着我时，又不似在望着我，良久，唇边笑意，“小初，我救他。”

    我甚至不敢去想，过去的j年里，她究竟是梅妖还是嫡姐，“你、是谁？”

    “这很重要？”她似乎并不愿意理我，伸抚上慕辰的脸颊，有一滴泪便落上他的唇。

    她言，“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接受我，那不如，就让我化作他的一部分。”

    话语落下，熟悉的红光从锦绵x口倏然而出，钻入了慕辰心口。

    愈发觉得不可意思，冥冥白光，锦绵的脸开始剥落p肤，大大小小的口子不停流血，淡无表情的神se蓦然松动，“对不起……终还是……无法原谅、你……”

    （尾）

    宋燕二十年，锦大人入土，其nv连身尸都没找到，直到来年天气回暖，积雪退去，才被发现腐臭在谷底。

    我想慕辰，已经有好j个月没有见到他。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身心疲惫后在谷底睡着，醒来时慕辰已不在身边。

    林刮起一阵小风，我又回到了自己坟前。

    远处有个人影隐隐约约，是再熟悉不过，他身披着厚厚的风靡，散落的墨发间是苍白到透明的脸庞。

    他见到来人，眯眼，失神。

    慕辰，是你。

    四个字埋在我喉间，开口荒凉，“你、一直在这里等我吗？”

    隔着j尺的距离，他若有所思，“姑娘，我……是在等你？我不记得了，你能告诉我，我是谁么？”

    我的心口狠狠一搐，向后退了一步，“你不知道等着谁，还要在这里等，有何意义。”

    “这里，难受。”他抬抚上心口，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既然姑娘不是，那我继续等着罢。”

    “好……公子……告辞……”

    我趔趄转身，紧紧抿住嘴，强忍住x口翻滚的情绪，若有失魂，一路颤颤巍巍，离开了绿林。

    离开了慕辰。

    我忽然想起慕辰曾经答应过我的话：好，既然你放不下仇恨，我等你，等你放下的那天，带你远走高飞。

    慕辰，再也不可能有这一天了，忘了我，也好。

    我还活着（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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