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215：身为队长
    “一名合格的领导需要什么品质？”
    蓝染惣右介放下了手中的纸笔，半抬起头，露出一副颇为意外的表情。
    三番队队舍内，队长办公室。
    此时站在了他面前的吉良伊鹤表情窘迫，低垂下去的视线嗫嚅着若不可闻的细语，仿佛对自己的行为都感到些许的后悔。
    但没办法。
    类似这种该硬气的时候，多少还是得挺起腰板才行。
    “嗯……关于这点，我想要了解一下，蓝染队长的想法。”
    稍微有些突然。
    “吉良君，是突然碰上了什么烦恼事吗？”
    蓝染惣右介的语气温和，此刻也是完全放下了手中的事物。
    与人交谈，即便是没有全身心投入的意向——单单只是把手头上的东西给放下，就已经足够让人感觉到‘认真’的气息了。
    吉良伊鹤低垂目光，就这么支吾了一会儿。
    最后才小声地解释了一番。
    “原来如此，因为副队长内部的小型会议提出了这个问题，并让你们自行思考，并得出相对应的结论吗……”
    能有这种议题着实有些意外。
    但仔细想想，既然已经身为副队长，那关心这些东西也是情理之内的事情。
    思索着，蓝染轻声问道。
    “现任的副队长委员会主席是谁？”
    “今年春季的时候，轮换到了雀部前辈……”
    “哈哈，既然是那位的话，有这些比较深刻的提问也算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毕竟是跟在山本元柳斋重国身旁的重量级人物。
    不论是责任心，还是能力，都与其他副队长完全不在一个层级上。
    以对方的见识与身份而言，完全说不出类似草鹿八千流那般，‘瀞灵廷内哪家的丸子最好吃？’这种离谱又好笑的问题。
    吉良伊鹤双手收在了身体两侧，这会儿的嘴唇紧抿着不放，突出的就是个难受到说不出话。
    “实在抱歉……蓝染队长，但我实在没有能够商量的对象了……”
    性格本就偏向于阴沉的吉良伊鹤并没有几个朋友。
    能搭上话的，充其量也只有几个人而已——而在其中，阿散井恋次不擅长动脑子，雏森桃跟他差不多迷茫。
    松本乱菊或许会有什么高论，但这家伙今天缺席……
    “不必这般拘谨，吉良君。你我本来就是正副队的关系，倒不如说涉及到了这种问题，就应该来找我商量才对。”
    所谓的队长，本就应该指引自己队士的方向。
    “能找我来商量这件事，倒不如说我很开心啊，吉良君。”
    微微坐正姿态，原本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但很快，蓝染选择了起身，绕行到了办公桌后。
    为吉良伊鹤倒上了一杯温热的茶水。
    “啊！那个，不麻烦您……”
    “坐下吧，吉良君。”
    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并予以平和而安慰似的目光。
    “平日里头的公务很忙吧，就算是小歇片刻，跟我这个不称职的队长聊一聊，如何？”
    耳根子本就软的吉良伊鹤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是有些紧张地回道。
    “我，我明白了……”
    “先喝茶吧，冷了的话会变苦喔。”
    “好，好的……”
    “味道怎么样？”
    “我……不太喝的明白。”
    将茶水生硬地咽了下去，吉良伊鹤勉强笑道。
    “抱歉，蓝染队长。浪费了您的心情……”
    “没有的事，吉良君。”
    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蓝染的笑容极具亲和力。
    “品茶本就是一个需要讲究与步骤的行为，对于初心者来说，体会也不会其中的乐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这种说法，绝对不是在否定吉良君的尝试。毕竟所谓的人……”
    “总会下意识地躲在舒适区里头吧？”
    只在人为圈定的范围内活动。
    手脚所触及之处，尽皆都是熟悉的痕迹。
    没有陌生可言，自然也不会有惶恐与不安。
    “未知会带来恐惧，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会带来无形的压力。”
    “前路不明，探出的手脚触碰不到实物，悬于空中的惊惧感，很容易就能将理智吞噬。”
    “但是……我并不觉得这是件坏事。”
    毕竟庸俗之人是大多数。
    蓝染惣右介并不指望如同基石般的耗材能有这种觉悟，所以多数时候都会表现的很宽容。
    如同蝼蚁般的生灵。
    即便是一辈子都困在了囚笼之中，又有什么问题？
    只是相对而言的……
    “我希望真正有才华的人，不会被这种经由本能形成的舒适圈给局限住。”
    要有探索未知的勇气，同样也需要怀揣着对于未知的好奇。
    如此。
    便是蓝染给予的答案。
    “就像是你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一样啊，吉良君。”
    吉良伊鹤有些愣愣地眨了下眼睛，得是过了小会儿，才有些‘后知后觉’般地反应了过来。
    所以，自己为了不落队长面子，从而做出的妥协式行为，也能被视作有‘可取之处’吗？
    “是不是认为这点尝试，根本上不了台面？”
    被直接刺穿了内心的想法，多少是让人有些紧张的。
    吉良伊鹤低下了头去，表情是紧张又为难。
    “无需觉得为难，因为这也是一种性格上的体现。”
    蓝染惣右介的语气带上了几分的鼓励，连带着脸上的笑容都更微妙了些许。
    “只是一点点也好，甚至是微不足道也罢。能做出改变，甚至说是愿意扭转自己的想法……仅是做到了这一点，就已足够。”
    点点星芒大小的火苗固然渺小。
    但这也已经足够，蓝染已经培养出了一株参天大树，自然明白其中的要点所在。
    最主要的是能够拥有一颗求知的心。
    “吉良君，这就是我认为作为一名合格的领导，需要掌握的品质了。”
    “当然，这方面也是可以进行拓展，并加以描述的。”
    “所以……让我想想。”
    将身体挺直，蓝染的目光投向窗外，脸上的表情平稳地如语气般安定。
    “作为领导而言，是无时不刻都需要做出表率的人。”
    正因如此，固步自封是绝对不行的。
    “同时还需要去理解下属的思想，尽量去包容对方的缺陷于不足。”
    如燃烧着复仇烈焰的灼热之人。
    如吞吐着黑色蛇信的阴沉男子。
    “与此同时，正因为自己也会有力所不能及之事，所以才会需要其他人的帮助……对了，吉良君。”
    “冷漠而单纯的清高并不能解决问题，要着眼当下才行。”
    “被施予帮助，并不是件坏事。”
    毕竟能找到志同道合的伙伴，这本身就是一件振奋人心的事情。
    沉吟片刻过后，蓝染从‘怅然若失’的表情之中飞快地转变了回来。
    稍显罕见地，牢师脸上露出感慨模样，并笑着说道。
    “抱歉……好像说了些很难懂的话。”
    吉良伊鹤连连摇头。
    “不会，蓝染队长。您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
    不是什么愚钝的家伙，再加上吉良伊鹤本身也对蓝染钦佩不已。
    如今对于这些发言，自然也是深有体会。
    “您解答了我内心的疑惑，多谢蓝染队长。”
    “没关系，能帮助到吉良君就已经足够。”
    话说回来。蓝染惣右介的表情微动，在此刻也是多了几分的好奇。
    ——其他的副队长，对这种东西又会如何作想呢？
    ……
    “所以，你想知道对于我来说，作为领导的合格品质是什么？”
    “没错！”
    看着面前表情坚毅的雏森桃，有马静也挠了挠嘴角，模样似乎颇为愁苦。
    “那个……你真的要问我吗？”
    不是自夸。
    在护廷十三队里头，有马静也认为自己的懒散程度跟京乐春水不相上下。
    “明明之前平时的政务都在让你帮忙处理来着，不管怎么想……都不应该是个合格的领导吧。”
    向着这样没有‘责任心’的家伙取经，到底是你昏了头，还是我没睡醒？
    面对着有马静也的自嘲式行为，雏森桃却是一副完全不为所动的表情。
    她平淡地摇了摇头，语气未有丝毫之多的变化。
    “有马队长绝对不是表面上那样的轻浮之人。”
    “我印象里的有马队长很有耐心，而且对队士们也很平等。”
    “不会因为实力和地位就区别对待，也会为队里的事务操心，并努力地教导大家一些必要的知识和技巧。”
    如果摊开来说的话，恐怕一天一夜都讲不完。
    ——此刻的雏森桃，便是给予了有马静也这种感觉呀！
    喉咙有些发痒，止不住就咳嗽了两声。
    “咳咳，咳……是吗？”
    紧了紧身上的毛毯子，有马静也碰了碰自己有些凹陷下去的脸颊，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玩味。
    “雏森你就这么肯定，我说显露出来的，就是我的原本面貌吗？”
    虽然这么说有些戏弄人的意思。
    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却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事实’。
    “有没有一种可能。”
    “我迄今为止表现出来的，都只是为了能够麻痹他人而做出的伪装。”
    “实际上的我，只是个阴湿又古怪的家伙，不仅没有那么好心，甚至还喜欢做些奇奇怪……”
    还没说完。
    ‘噗’地一声，雏森桃就像是没能憋住那般，直接笑出了声来。
    小姑娘反应很快，几乎是在眨眼的瞬间就已经调整好了状态。
    “不，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不不不。
    比起道歉来说，刚才的态度才是更奇怪的反应吧？
    看着有马静也的狐疑表情，雏森桃最后还是忍不住侧过了脑袋。
    看着那肩膀微颤的模样，明显是已经完全绷不住了的样子。
    “雏森？”
    “抱歉……我不应该笑的。”
    “问题不在这里。”
    “我明白，我都知道有马队长想要说的东西！”
    通过呼吸的方式来调整表情，正襟危坐的雏森桃露出认真的模样，在此刻用铿锵有力的语气说道。
    “但是，我并不认为有马队长是那样的人。”
    “我跟在您身后这么些年，我可以肯定……您不会是那种内心冰冷到了谁都无法接近的人。”
    “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更是无从说起。”
    态度很坚决。
    这让有马静也都忍不住回想起了原著里头的那个傻丫头。
    都不知道该说她太好骗，还是说有马静也这些年给予的关照太多……
    思绪浮动之间，当事人只能是抿着嘴唇，用无奈的表情叹了口气。
    “是吗？嘛……怎么想也是你的事情了。”
    本意只是想要跟别人开玩笑，没想到自己反而成了笑料。
    这种体验着实让人感慨。
    与此同时，端坐在了面前的雏森桃深呼吸了口气。
    斟酌着用词，少女再度仰起了头。
    此刻看向有马静也的目光虽然依旧认真，但语气之中却是多了几分的平缓与柔和。
    “其实……有马队长。”
    “我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很聪明的人。”
    “小白以前说过类似的话，认为我这样的家伙很容易被欺骗，继而被利用什么的。”
    “虽然心里头多少是有些不舒服的，但我觉得这也是事实。我的确不会去想太多的东西，也很容易信任别人。”
    “可能我天生就没有甄别好坏的能力吧，所以迄今为止的生活，多少都有些忐忑不安……”
    “但是，在有马队长的身上，我看到了其他的解决方法。”
    语气陡然高昂了起来。
    雏森桃看向有马静也，眼中盈满了笑意。
    “是有马队长告诉了我，五番队的职责是让别人感到安心，并让人由衷地信任于你。”
    “我按照您的理念，不断地进步着……而在这些年里头，我同样收获颇丰。”
    “我第一次知道了，被人信任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这里。
    抬起右手，指向了自己的胸口处。
    “每次被人感谢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都在随之加快。”
    “那种体验……是前所未有的感觉。甚至都让我有种‘能活下来真是太好了’的想法。”
    “我因为有马队长的指引，才找到了自己活下去的方向。”
    所以。
    “我不会去猜忌，也肯定不会去相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而且我还会不断地进步下去！”
    “直到，直到……”
    凝噎了片刻过后，像是冲破了阻碍那般，雏森桃整个人都忍不住直起了上半身。
    “我能够成为，让有马队长都能够信赖的人！”
    “……”
    说不出话。
    不，甚至往深了说，此刻的有马静也反而有种想要别开视线的冲动。
    没想到自己的行为会给对方带来如此深远的影响。
    而眼下看着那副认真的表情，方才的那种戏谑心情。
    如今便是再不论如何，都无法再浮上心头了。
    稍微。
    有些惭愧……
    轻叹口气的同时，有马静也在此刻直接转过了身去。
    “让我能够信赖你吗？嗯……倒是的确有些进步嘛。”
    “毕竟要是几十年前的你，肯定说不出这种话吧。”
    “不论如何，这份胆气都的确值得称道。”
    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说了些失礼的话，雏森桃呃呃啊啊了一会儿，想要解释什么。
    但有马静也并没有给这个机会。
    摇头晃脑地摆了摆手，像是驱赶着顽童的怪老头一般。
    于语气之中，捎带上了几分的不耐烦。
    “好了，快些回去吧。现在你可是临时队长……队里缺不了你这个人。”
    “至于之前的那个问题的话，真是的……”
    “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万千话语吞咽入肚，再不必多说些什么。只是在此刻起身，郑重行李。
    雏森桃便是转身离去。
    一名合格的领导需要什么品质？
    对于雏森桃而言，那便是成为值得让人信赖的对象。
    对。
    仅此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