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上前一把拉着方言的手，然后说道：
    “现在有太多人看不起病了，中风又是个很麻烦的病症，一但失去行动力，不光是给家人，病人自己也会没有尊严。”
    “你那个药方非常有价值。”
    一旁的徒弟孟济民听到这里提醒道：
    “师父，那个黄芪虫藤饮我们已经知道他的价值很高，所以昨天方大夫就已经给方子交给我们医院了，然后医院当天就交给卫生部……”
    “什么，就交上去了？”朱老本来还没说正事，结果听到这个答案，他一时间有些愕然。
    孟济民发现师父表情有些怪异，他说道：
    “对啊，交上去了，相信要不了多久时间，咱们全国的医院都能看到他的那个方子。”
    朱老一拍大腿，说道：
    “你们动作也太快了。”
    “本来我还想交一批实用的经验方交上去，让年轻一代的也跟着我们几个老东西一起署名……”
    听到这里孟济民和方言都一怔。
    什么？
    旋即方言明白过来，联合署名上交经验方，这是想提携后辈啊！
    能够和朱良春经验方一起上交的都是什么人？
    必然都是成名的大医。
    能够和他们名字排一起递到上头领导桌子上，能不被重视吗？
    孟济民这会儿也想明白了，顿时一下尴尬住了。
    这方子快了一天上交，给方言错失一个和大医们联合署名的机会。
    “我……”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换做自己那肯定肠子都悔青了。
    方言也看出来孟济民的尴尬，作为一个牵线的人，说的难听点他这是把人给坑了。
    但是这事儿，方言其实并不怎么在意。
    这方子本来就不是他自己弄出来的，而且他也不是没得到好处，况且这联合署名要上去了，后面马上就会有一堆事情就排队等着自己了。
    能够和大医们一起上经验方的天才医生，这不得拉出来好好锻炼锻炼？那会日常就不是自己说了算了，什么都得听上面的安排了。
    光是这点方言就接受不了，他还是喜欢自己支配自己的时间。
    如果用现在的眼光看，没有进到联名名单里面，确实是有些亏的慌。
    但是目光要放长远，特别是让方言用他自己的视角来看，这根本就不算吃亏。
    所以方言表现的很淡定，对着孟济民说道：
    “你别一副好像欠我钱的表情，方子就是拿来治病救人的，既然交了就交了。”
    “可是……”孟济民欲言又止。
    “没什么可是的，以后再弄个出来不就行了。”
    朱良春看到方言一点都没有被影响的态度，还反过来安慰孟济民，不由得心里对他评价又高了几分，有天赋，有心性，而且还年轻。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朱良春由衷感慨了一句。
    不过他马上又看到自己徒弟孟济民那一副便秘的表情，顿时无语的摇摇头，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本来看这徒弟挺顺眼的……
    这时候门被推开，护士和家属弄到饭回来了，他们拉开帘子，开始扶起病人：
    “吃的来了，瘦肉粥，医院食堂里留的。”
    病人丈夫将她扶起来，方言和乐苗这才第一次看到病人的样子。
    皮肤枯黄，面无血色，头发和眉毛脱的就只剩下一点点了，虚弱的像是呼吸都在用尽力气。
    那模样看的人毛骨悚然。
    方言望诊技能发动，立马一条条的信息出现在脑海里。
    几乎和朱老刚才的医案诊断一模一样。
    但是方言认为病人恐怕拖不得了。
    原因是他在学习了太极的心法后，能够非常清晰的通过呼吸来感知对方状态。
    这是系统加持后，一个让方言能够用在望诊里的点。
    另外随着练武深入，他对人体筋骨气血这块也更加通透了许多。
    眼前这位气血亏损到极点，已经快要支持不下去了。
    能在这里坚持，已经是她运动员的意志力在支撑了。
    所以，他一下改变了刚才的想法。
    他要倒反天罡，把朱老几年后的药方，说给他听。
    因为不能慢慢试了，要快速见效，再拖病人就得完蛋。
    方言深吸一口气。
    然后他对着朱老说开口道：
    “朱老，刚才您那个方子，我觉得还应该加两味药。”
    “嗯？！”
    朱良春没想到自己都这个年龄了，居然还会被人说药方需要改。
    他有些好奇的看向眼前的年轻人。
    听到方言这话的现场其他人，也有些懵逼。
    啥？
    他刚才说已经成名多年的五毒医生朱良春，需要改方子？
    简直是倒反天罡！
    开什么玩笑？跑到这里来指点名医？
    这肯定是脑子瓦特的……
    周围的人一个个念头生了出来，反正都是觉得方言是脑子出现了问题，虽然看起来朱老有些欣赏你，但是你也不能什么事情都做啊？
    倒是朱老稍微顿了顿，很认真的对着方言点头道：
    “嗯，其实我之前也觉得少点东西，不知道你有什么想法？”
    这下朱老的回答让其他人也懵逼了，不是您还真配合？
    其他人不知道朱老的面对这个问题的纠结，但是方言知道。
    现在就是怕用药不准。
    所以打算先保守治疗试试，但是方言看到患者这情况，时间恐怕不站在她这边了，这会儿得加紧治疗速度。
    方言对着朱老说道：
    “来之前的时候，我从孟大夫那里已经知道了一些患者的信息，现在根据观察她的状态，我认为还需要补肾阳，肾阴，益精血，固冲任。”
    朱老并没有反驳，反而是仔细思考了起来，随后他微微轻点了一下头，然后又问道：
    “嗯……但是这么多，两味药能做到？”
    众人惊讶，朱老居然没有反对，而是询问怎么做？
    其他人都有些傻眼了。
    不过孟济民和陈幼清这会儿反应过来了，他们毕竟和朱老相处这么久，知道这个时候的师父，是什么心态，他是真的认可了方言，用一种平等的态度在和方言讨论。
    此刻方言点点头说道：
    “确实，正常来说，起码还得加好几味药进去，光是滋补肾阴就得五六味。”
    “不过，我们可以用成品丸散膏丹。”
    “嗯？！”朱老的眼神一亮，好像也想到了什么。
    然后他就听到方言说道：
    “六味地黄丸，滋补肾阴，这是一味。”
    “然后再用鹿茸来补肾阳，益精血，固冲仁，甚至还能强筋骨，治疗她目前的无力症状，这又是一味。”
    “两味药，不需要煎药，直接拿来就可以服用。”
    朱老一拍大腿，说道：
    “对啊，好主意！”
    “六味地黄丸和鹿茸！我怎么没想到……鹿茸片收效快，正好可以用在这里。”
    他想起自己刚才开方子的时候，总觉得少点东西，现在方言加入后一审视果然感觉对了。
    “完整了，方子完整了！”朱老这会儿有种方言补全了自己方子的感觉。
    刚才他说什么来着？
    方子里差两味药！
    没错！确实没错！
    朱老这会儿有种奇怪的感觉，方言说的这两味药，本来就应该是自己这方子里的。
    只是自己没加进去，但是方言提起过来，整个方子就完整了。
    虽然这种想法冒出来，让朱老感觉有些扯淡，但是这种感觉就是很强烈。
    “师父，那我们马上去拿药？”孟济民对着还在发愣的朱老问道。
    朱老这才回过神来，忙到：
    “哦，对，赶紧去！”
    孟济民赶紧签了个条子，然后让护士去药房领药上来。
    另外一边，朱老的目光把方言看的有些心虚。
    刚才自己说了过后，他就这么看自己。
    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方言甚至怀疑，方子本来朱老就想好了，但是一直因为别的事情没拿出来用，自己说出来后，立马就被他察觉到不对劲了。
    就在方言胡思乱想的时候，朱老对着方言问道：
    “你是怎么想到的？”
    方言内心里腹诽：
    总不能说我是知道几年后，你会开出这样的方子，然后记录在道经验方里面吧？
    方言想了想，随口胡诌道：
    “我们同仁堂进门正对的那个柜台，摆得就是这些东西，特别是鹿茸切片，那都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所以我刚才一下就想到了。”
    朱老一怔，好像还真是挺合理，他点点头：
    “哦，原来是这样……”
    这两样药，脑子里没点弯弯绕还真是想不到。
    也就只有方言他这种天天看到的，才能一下就想起来。
    这会儿病人已经喂完了吃的，精神稍微好了一些。
    随后护士给六味地黄丸还有鹿茸片也拿来了。
    朱老想了想，就让护士先给两样喂给病人，接着再做针灸。
    果然鹿茸下去后没多久时间，病人状态又好转了一些。
    “没错，效果是对的。”朱老点点头。
    病人的状态好转后，朱老确认了方言的判断没错。
    其他人这时候都不约而同朝着方言看去。
    只见他很淡定的站在一旁，宠辱不惊的样子。
    好像帮一位成名的大医补全了药方这事儿，对他来说并不是多么大个事情。
    他们不知道，这会儿的方言正在观察病人的状态，一条条信息在脑海里蹦出来。
    这次多了呼吸，筋骨血肉，甚至精神这类的信息。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医术中的望诊技能和国术产生了某种变化，一种更强的观察能力正在诞生中。
    前世首都医科大学的王鸿谟教授，据说就能一眼看出病人的身体状态，号称“当代面诊第一人”，当时方言只觉得神奇，惊叹于别人的眼力。
    而这会儿的方言，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也有了这种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