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隐秘
    忙活了一日，疲惫不堪的庞羽躺在床上。
    但不知为何，往日躺下就酣然入睡的他，今夜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想到明日还要早起挑粪，他不由得有些烦躁。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低喃声中，他忽然听到黑暗中传来个声音：
    “你想换个活法吗？”
    庞羽愣了愣，抬起头看了下屋内。
    但屋内空无一人，仿佛刚才那道声音只是他的幻听。
    想到这几日城中接连死掉的人，他不由得心头发寒。
    拉起满是补丁的被子盖住身体，期望能获取一些安全感，同时小声的念叨：
    下一刻，这千面鬼变成个面容悲苦，留着山羊胡模样的道人。
    陈元心中暗付，但还是多追问一句：“可还有其他盖世大妖？”
    陈元微微颔首，取出三炷香点燃，念诵真言。
    “你既然知道盖世大妖，那可知都有哪些盖世大妖？”
    那千面鬼飘到此地，陈元当即弹出剩下的十六枚玉石，布下聚炎辟邪阵，将其困锁在内。
    接连不断的幻象让它逐渐升至地面，缓缓飘向聚阴阵。
    摇摇头，他弹出一朵四色狐火道：
    庞羽面上多了点迟疑，但随即又理智的摇摇头：
    庞羽被吓得浑身颤抖，把被子盖过头顶，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道：
    “你杀了我们，还让我们惨遭人棍虫噬之苦，我们要杀的是你！”青儿双目泛红的厉喝。
    闻言，王勤良面上满是羡慕之色，当即便出声道：
    “仙师亲自开口，你还不快快应下，日后飞黄腾达，再不用去挑大粪。”
    怨恨的执念发泄完，青儿最先找回神智，停手看向陈元道：
    “多谢仙师帮我等了却执念。”
    “有，仙师需要多少？”
    陈元皱了皱眉，这千面鬼由无数死在城中的阴鬼所聚，能在城中随意游走也属正常。
    说完，他不再看这庞羽，走进大厅饮茶。
    “不知。”
    “曾还有一曹家鼠仙，但在大妖盖世的时代，便已然陨落。”
    但身处大阵中，它刚更换阴魂摆脱上一个幻象，下一个幻象便接踵而至。
    陈元从中挑出八十四枚，架风飞至青州城上空。
    “罢了，他不愿入胡家，王城守倒是可以招其做个护卫，此人阳气旺盛，寻常鬼物不敢近身，若有厉害鬼物来袭，他这一身阳气也会示警。”
    “愚蠢！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不让你们经历最极致的痛苦，你们如何能在死后就化作厉鬼？如何有能力复仇？”
    “王城守，府上可有玉石？”
    “九百七十三载，死前已打通奇经八脉，任督二脉，即将气血成丹。”
    黑暗中的声音怒不可遏，一个面孔不断更易的身影飘出。
    “无人教过。”
    “何人教你以残忍手段害人后，便可令被害者化作厉鬼？”
    与之相对的，缕缕脉脉的阴气在城中的地砖中分散。
    所有阴魂鬼物仿佛见到了阎君亲召，纷纷飘向陈元所在的聚阴阵。
    有人能抹去阴府所有人的记忆，那阎君被逼得出逃阴府，是否也和此人有关？
    “我炼鬼无数，自是知晓如何催生厉鬼。”
    陈元再看那聚阴阵中的众多鬼物，出声喝道：
    “阴府之门已开，尔等还不速速入酆都，等候六道轮回宣判？”
    而那千面鬼似乎也察觉到四色火不简单，身形蓦然消失。
    毕竟只要它换成另一个鬼魂执掌鬼体，便可轻松解开幻术。
    灵力注入手中玉石后，随手一抛六十四枚。
    刚说完，他像察觉到什么，再次看向那不断变换面孔的身影。
    陈元不慌不忙的落到城守府中，取出二十枚玉石布下聚阴阵。
    但为何阴府的人不知道这曹姓大妖，这死了九百多年的鬼物却知道？
    九百多年前，牛头早已是阴府中的鬼将。
    “你死之前，世间可有盖世大妖？”
    这千面鬼愣愣的点头，继而变回那炼魂观道人的面孔。
    说话间，风团落到城守府内，王勤良立即招呼下人去拿玉石。
    “冤有头债有主，鬼大爷您别来找小人啊，小人从未做过亏心事，求您宽宏大量，放过小人吧。”
    这道人鬼依言照做，陈元记下后继续问道：
    六个厉鬼身上的红衣也全数褪去，变回一般的阴魂。
    这六十四枚按‘迷灵幻心阵’的阵点落下，将整座青州城覆盖。
    黑暗中的声音时而苍老，时而年轻，时而厚重，时而娇媚，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
    陈元摆了摆手：
    夜风拂来，门梢脱落，木门打开。
    六个厉鬼对着陈元齐齐躬身，陈元挥了挥手，让聚炎辟邪阵打开一道缝隙。
    却见这身影的面孔不断变换，时老时少，时男时女，但无一例外全都带着悲苦愤恨之色。
    就连那青楼中，正与姑娘们奋战的人也不例外。
    陈元听完弹出一缕幻光落到不断变换面孔的身影身上，回头看向六个厉鬼：
    “它为自身执念杀害并让你们承受极刑，去报仇吧。”
    若是真还有一位盖世大妖，牛头不可能不知道。
    “土地老爷保佑，土地老爷保佑···”
    似乎是纠结自身遭受人棍虫噬之苦，这六个厉鬼一进去，便朝千面鬼的四肢、舌、鼻、耳发难，并在扯断后立即大口啃噬。
    “千面千魂，千面鬼？”
    “蠢货！废物！废物！”
    “虽费了番手脚，但还是将此鬼物擒拿，尔等且去报仇吧。”
    “你师兄为何偷袭你？”
    “愚昧！你求土地有什么用？他能帮你什么？能让伱摆脱这样的日子？”
    一个声音忽然在屋外响起，那抓向庞羽的身影顿了顿。
    门外陈元领着王勤良站在最前面，后面是六个厉鬼一字排开。
    略一沉吟，他出声问道：
    这道人一出来，正想说什么时，神情却变得呆滞：
    只是它悲苦的面孔维持不到一息，便又变得呆滞，愣愣的道：
    “千魂千心中，有一魂知晓此事。”
    “狼心山炼魂观。”刚说完这句话，这道人的面孔便被换了下去。
    “遭师兄偷袭。”
    “你师承何处？”
    “门规如此，同代弟子只可活一人。”
    庞羽迟疑片刻，最终摇摇头道：
    “多谢仙师赏识，但小人尚未娶妻，未给庞家留下子嗣，却是不敢随意入赘。”
    却见这身影的面孔神情木讷，但随着它变成下一张脸后，当即又恢复之前悲苦愤恨之色。
    看起来并无纰漏，难道是我修为太低，察觉不到这天道规则所化的异样？
    除非城中无人，或是不用顾忌城中建筑。
    其中除了无法离开身死之地太远的怨鬼没有外，厉鬼、恶鬼、阴魂已是层层叠叠的挤在聚阴阵内。
    陈元皱了皱眉，挥手拦停六个厉鬼，没想到这鬼物竟是无数鬼魂汇聚的千面鬼。
    陈元眉头微挑，没想到竟然还有一个盖世大妖。
    创建四大园林的商贾疑是姓曹，周身可能有巨鼠灵物相伴···
    随着她的开口，另外五个阴魂也恢复过来，齐声朝陈元道谢。
    闻言，这不断变换面孔的身影恼怒更甚：
    “你换什么？！你以为你想换就换？这世道若事事皆如你意，你岂会挑大粪？”
    勉强还能保持鬼体的千面鬼应了句，继而又变成下一张悲苦的面孔。
    说着，这身影似乎失去了耐心，探手抓向庞羽的脑袋。
    这期间，陈元一直盯着六道轮回的情形，却没发现它有何异样。
    一声嗡鸣，‘迷灵幻心阵’升起，淡淡的灵雾弥漫在城中各处。
    “换回狼心山炼魂观道人的魂魄，未得允许，不准再变其他面孔。”
    而青砖下的阴气，也开始汇聚升腾，逐渐形成不断变换面孔的千面鬼。
    “胡家狐妖，黄家黄鼠狼，柳家蛇妖，白家刺猬婆婆。”
    青州城内鼾声四起，虫蚁蛇鼠寂寥，就连游荡的阴魂，此刻都陷入了沉睡。
    见状，陈元继续问道：
    “你既炼鬼无数，为何死在青州城？”
    陈元则是侧目看向庞羽：
    “此鬼物特殊，倒是不好困住，直接灭了吧。”
    说完，他当即热情的拉着庞羽走到一旁，商议将其招为护卫事宜。
    “唉，你这蠢小子，入赘胡家，已是你祖坟冒青烟，几世修来的福分了。”
    庞羽身体一颤，下意识抬眼看向面前的身影。
    想到这，陈元忽然心头一惊，隐约察觉自己发现了某种隐秘之事。
    将以青儿为首的那六个厉鬼唤醒，陈元出声道：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甘心一辈子挑大粪吗？每日遭别人白眼嫌弃，就算以后娶了妻儿，也定是日日遭辱骂。”
    看到那六个厉鬼，这不断变换面孔的身影露出惊怒之色：
    “你们已经拥有翻身的力量了，为何不去把欺辱过你们的人杀了？来这做什么？”
    不断变换面孔的脸庞看向破旧的木门。
    城中的青砖下，那缕缕脉脉的阴气不再流转腾移，逐渐停下来。
    心念一动，‘迷灵幻心阵’的幻象改变。
    “小的不会一辈子挑大粪，等攒够了钱，便会换份活计。”
    而随着灵雾升腾，青州城内还未入睡的生灵，此刻纷纷倒头入睡。
    而且姓曹的话，与王勤良收集到的民间杂谈也对得上。
    “你阳气很盛，寻常鬼物不敢近身，甚至面对那千面鬼时，身体也已提前预警，你可愿入赘胡家？”
    滚滚音浪在窄小的屋内回荡，但却没引起附近邻家人的注意。
    不知过了多久，这千面鬼已行将崩散。
    “那你可知此界为何变得灵气匮乏？”
    陈元心中疑惑，待聚阴阵中的鬼物全数投入后，侧目看向被困在阵中的千面鬼。
    可惜青州城作为一州之地的州郡，人口密集，建筑群也繁多甚广，却是不好直接动手。
    陈元等这新换上来的面孔露出呆滞之色后，当即道：
    手一挥，蒙在庞羽身上的被子当即裂成两半飞向左右。
    陈元心中腹诽，继而追问道：
    “一百枚拇指大小的即可，质量随意。”
    “让此魂出来。”
    剧痛令千面鬼惨嚎出声，但每次惨嚎不到一息，便被幻境影响，再次目光涣散，愣愣在在原地被撕咬。
    除非阴府之人的记忆，被人集体抹去了。
    但问题是它这般逸散到城中，自己倒是不好直接灭了它。
    沉吟片刻，他摄来风团，卷起王勤良和六个厉鬼，看了眼屋内被吓得不轻的庞羽，陈元连带他也一起带上，飞往城守府的方向：
    与陆七给的信息一样···
    “你死多久了？死前是何修为？”
    虽然这些鬼魂全糅合在一起，执念也都一致，但幻术对它却没太大作用。
    王勤良急忙劝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话音刚落，聚阴阵内的鬼物当即投入阴府之门，被六道轮回的灵光接走。
    “没有，此界灵气匮乏，盖世大妖早已消失匿迹多年。”
    “把你功法背出来，气感流转方式说一遍。”
    少倾，聚阴阵中已聚集了大量的阴魂。
    片刻后，下人将玉石送来。
    这千面鬼面孔不断变换，不断摆脱环境。
    但此时被吓得浑身打哆嗦的庞羽哪里听得进去，蒙着被子跪在床上止不住的叩头道：
    “求鬼大爷高抬贵手放过小的，小的家中还有老母亲要供养，又还未留下子嗣，可不敢断后了啊。”
    “胆小怯懦的废物，我问你想不想换个活法？我可以给你推翻当前生活的力量，把欺压过你的人全都杀了，让你享受别人敬畏的目光！告诉我，你愿意吗？”
    什么奇葩门派，也不怕断了传承。
    片刻后，阴府之门打开，六个阴魂鱼贯而入。
    “多谢仙师！”
    庞羽祈求庇护的话语，似乎激怒了藏在黑暗中的人，质问的声音变大数倍。
    青儿它们鱼贯而入，开始撕扯千面鬼的鬼体。
    “你的执念，是让与你一样生活在最底层的人，变成厉鬼后去翻身？”
    王勤良眼前一亮，对着陈元恭声道：“多谢仙师指点！”
    思绪急转，陈元顺着刚才的思路问道：
    “那曹姓大妖，是否陨落于青州？”
    “是，自他死后，青州便盛产灵植，无数小门小派因此迁徙至此。”
    算算时间，我居然请了整整一周假，不过已经忙完了，明天开始补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