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就当是一场错过
    “老夫人，奴婢扶着您。”换好衣衫的戚老夫人刚踏出殿门，候着许久的清溪惶恐着上前搀扶，偏不巧的，碰到了戚老夫人伤着的左臂，一阵疼让戚老夫人皱了眉。
    “清溪姑姑，祖母在园里摔了一下，别的没什么，就磕伤了左胳膊，原先的衣服也脏了，还好姑姑带着祖母的诰命服制进的宫，只是如今在宫里多有不便，姑姑还是扶着右边吧。”
    戚明鸾让出了右边的位置给清溪，也不怪清溪丢了祖母，好在她觉得顶着诰命进宫却不穿诰命服制有些不妥，悄悄的备着了，想必清溪心里已经自责成百上千遍了。
    “是是，奴婢一定小心着。”清溪换到了右手边扶着戚老夫人慢慢走着，这个时辰未央宫的晚宴也该开始了。也幸好是七小姐看顾着老夫人，不然老夫人伤着半点儿她真不知怎么交代了。
    “这一次，劳烦银杏姑娘了，跟在楚掌柜身边的人，能这样稳妥，也让老身放心了。”
    清溪在戚老夫人的右手边扶着，戚明鸾则是在左边小心翼翼的抬着祖母受伤的左手，银杏跟在戚明鸾的后头，手里提着包袱，里头是戚老夫人换下的带血的衣物跟已经坏了的首饰头面。
    “祖母，婉姐姐她……不对，楚掌柜她……”戚明鸾慌里慌张的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楚婉，祖母借着银杏提起来，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你早知道她是谁，是不是？”戚老夫人颔首一笑，若不是左手疼着，真想揉一揉小明鸾的小脑袋。“你爹知道，你娘也知道，就偏偏瞒着我一个人是不是？白白让我担心她的安危，不论如何，你们总得告知我一声，她身上的毒也好病也好，都安稳了我也能早些放心。”
    “祖母，小七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您说，婉姐姐她完全不记得在戚家的那些事儿了，爹和娘知道了都不开心了好几天，也是怕您知道了伤心也想瞒着一天是一天。”戚明鸾装着乖巧，戚府里的每一个人都很喜欢婉姨娘，祖母也是疼她的，若是知道彼此相见成了陌路，不得伤心吗？
    “也是，想你那个爹当初不把人家放心上，到真遇上了反而是人家对他视而不见，心里头肯定要别扭的。”戚老夫人婉婉一笑，跟楚婉聊起来听说了那些场景，她也跟着一起笑话自己那个没出息的儿子，“也不想想若是别不知情的人认了出来，指着楚婉说她不过是戚家的一个姨娘，让她一个姑娘家以后还怎么做人。小七，你要记得，婉姨娘已经被遣了出去，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婉姨娘这个人，只有凤銮阁的掌柜楚婉和你的婉姐姐楚婉。”
    “是是，小七知道了。祖母您注意着些脚底下的台阶儿。”戚明鸾继续当着乖乖孙女儿，祖母的精神劲儿那么足，心里也放下不少，其实她更好奇的是祖母跟宇玉珏的会面，两个人有没有说点什么呢。
    “这宫里的儿，都开得那么好啊。”路过一片蔷薇林，戚老夫人又感慨了一番。
    “要不是祖母贪看什么儿，也不至于在丛里晕了过去，宫里头什么儿让祖母看痴了呀，祖母您不知道，可把小七急坏了呢。”蔷薇有刺，戚明鸾把祖母往外头拉了拉，这些蔷薇倒也算不上多好，大小不一颜色也杂，看祖母的神情，怕是又想起了杏林了。
    “你呀你，鬼精灵的，连祖母都敢调侃了吗？”胳膊上的伤痛已经好了些，戚老夫人嗔怪着小明鸾，一边示意身边的清溪不用再扶着她。
    祖孙二人走在前头，清溪与银杏隔着一段距离跟着。
    “都说宫里什么都是好的，但是那片杏林远不如京郊山上开得好，那里杏树年份老，树冠长得大，每到期，远远瞧着就像下了茫茫大雪。”
    几十年了，那年的杏香气，仿佛还能闻见似的，杏微雨中两个年轻的身影，就一直停留在那个时候。
    “祖母去过京郊吗？要不回去后在府里头也种上杏树吧，可以给祖母赏，结了果子之后还能做蜜饯吃。”
    这是戚明鸾头一次见祖母现在的表情，眼神虚无看着前方，眼角眉梢有着点点岁月的痕迹，还有藏不住的过往。
    “那年祖母才十几岁呢，什么都不懂，愣是偷偷溜出来去爬山赏儿。那是祖母见过的最大最美的杏林了，再怎么逛也难得遇上一个同路的人。那样的林子，就算在府里头种，也是种不出来的。有些东西，就是记忆里的那个样子，留着记忆才是最美的。”
    就算能种出同样的一片杏，杏下的人也不在了，何苦徒增相思。
    “赏什么的，都是才子佳人最容易相遇的时候呢，当年祖母可有遇上什么人？是不是遇上了祖父呀？”话说只有装傻，才能从祖母口中知道更多的事情。
    “你祖父？他呀除了知道做生意，别的才不懂呢，然后你爹也是木脑子一个，竟也让你出身官家的娘亲甘愿嫁给他。说起来，也只有你大哥成儿，有那份才情，这么多年了，看着你大哥在书房里作学问的样子，真有些像……”
    像几十年前，手托着杏瓣儿念诗的那个他。
    几十年了，记忆中的那个人还是英俊的样子，几十年后却是两个人都老了。
    “像什么？是像谁吗？”戚明鸾听着听着，觉得这话怎么有些古怪。祖母那年遇上的人十有八九就是宇玉珏了吧，然后说大哥写诗读书的样子像宇玉珏？该不会想告诉她，老爹其实不是祖父的儿子，而是宇玉珏的儿子？呵呵，不会的……时间上对不上号……
    “海滟郡主性子不错，虽然蒙着面纱，但祖母估摸着长得也是不错的吧，我想你大哥看中的并非她的容貌出身，有时候两个人对上眼就是对上了。你大哥要是真能跟她在一起，祖母也高兴呢，有一个这样的孙媳妇还真不错。”
    既然说到戚少成，戚老夫人难免又操心起长孙的婚事了，拖了许久了，也不早些说是哪家的姑娘，要不是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够强，冷不丁的冒出个郡主丫头说是自己未来的孙媳妇，不被吓到才怪。
    “既然祖母喜欢滟儿姐姐，那最好啦，海沛叔叔说他今个儿打算请皇上下旨赐婚的，之前总担心您老人家不同意。”
    信口胡诌什么的，戚明鸾最擅长了，反正现在滟儿姐姐脸上的伤也好了，海沛叔叔也觉得嫁给大哥挺好，现在祖母都说滟儿姐姐不错，那还不赶紧的把婚事儿给办了还等什么，反正侯爷家的郡主成婚，总要报备给皇上皇后知道的。
    “赐婚？那又是戚家的一笔风光了。有个郡主嫂子压着你，看你这小丫头还敢不敢没大没小的瞎折腾了。”
    求皇上赐婚？那个人，是一定会答应的吧。
    “祖母，您还没说呢，杏林里头，到底是遇上了谁呀，让祖母那么念念不忘的，见着杏林就痴了呢。”
    前头不远的地方就是未央宫了，戚明鸾也不知道祖母是从哪条道去的杏林，不过宇玉珏也在杏林里头赏，莫非也是怀念几十年前吗？没道理呀，不是说宇玉珏是把孙皇后孙莲儿认作了当年一同赏的人，伉俪情深几十年，还有什么能怀念的。
    “遇上谁都不重要了，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戚老夫人摸摸小明鸾的头，这个小孙女儿还那么小呢，总有那么多人围着她宠着她，“小七啊，将来你若是有了喜欢的人，而那个人也喜欢你，就跟祖母说、跟你爹娘说，别像祖母似的错过了一时就是错过了一辈子。”
    “祖母，这是说什么呢，小七听不懂。”艾玛的必须装傻，您家小孙女现在还不够被桃缠得脑袋疼么，话说让宇玉珏遇上了祖母您也是好事儿，只要宇玉珏知道了祖母跟孙皇后是姐妹，那肯定也不会让宇懿德再接近自己了。
    “过几年小七就懂了，就好像你现在看着你大哥跟你滟儿姐姐那样，要是当年先皇在你大哥高中榜眼之后下旨赐婚一个什么公主郡主的，或者把海滟郡主配给某个皇家子弟，那两个人不就被生生断了缘分了吗？”
    戚老夫人举得例子不可谓不生动贴切，戚明鸾可是体会得真真的，大哥这段姻缘开始的时候就要死要活的，后来又一波三折，她这个妹妹跟着一块儿费了多少神哦。
    不过听祖母这么说，应该在祖母的心里，并不怎么怨恨那个占了自己心上人跟荣华富贵的姐姐，不应该恨吗？因为孙莲儿，自己没了高官厚禄的家世、没了九五之尊的心上人，祖母就真的能放得下吗？
    努力这个月的全勤的指望貌似又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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