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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7章 万事且浮休

    同样的话,伙计这两日说得嘴唇都快磨出茧了,半夜被扰了清梦结果又是这一句,心下是极不耐烦,面上还是客客气气地道:“侠士想打听什么人?若是个佩黑剑的女子,实在是没见过。无名涯离着这里,可还有好几里的山路,二位可以去别处问问。”
    壮汉绕了一圈回来,粗声粗气地接过话题:“有没有见过这么高的一个小乞丐?”
    他在胸口位置比了一下:“女的,很瘦,皮肤有点黑,脚上穿一双破草鞋,看着非常机灵。”
    伙计认真思考了会儿,摇头道:“大侠,如今这年头,吃不起饭的人比比皆是,满街都是叫花子,男女老少都有,咱们开店做生意,这样的人见得多了,实在不知道您说的是哪一个。”
    壮汉碰壁了一整夜,正是心烦意乱,听他这般糊弄,登时火冒三丈,上前一步,板着脸道:“那小叫花子打小就住在附近,一直在村子跟城里晃荡,你这客栈又没几个生意,见个面熟的小孩儿都记不住?”
    “侠士,实不相瞒,那些烦人的小叫花,一年到头也不洗次澡,身上恶臭能熏出三里地,在我眼里就如同茅坑边上的苍蝇,见一个我赶一个,怎么会管他们住在哪里?”伙计两手合十,愁苦告罪,“实在是不清楚,对不住,对不住。下次我帮您注意着些,见到那么点大的孩子来,先将她们留着。”
    壮汉眯起眼睛,声音放冷了些,提醒道:“早年一个老瞎子常带着她,在你这家客栈里唱曲儿讨生活,你该有印象。”
    “是吗?”伙计愕然,拍了拍额头,恍然道,“是有那么个人。可那老瞎子好些年没来了。这地方穷得连鬼影都不见几个,他在我们这儿拉个半天曲儿,也挣不到几枚钱,估摸着早去别处发财了。人不挪得死呀。”
    壮汉怒形于色,骤然发难,一掌抓向伙计的脖颈。
    年轻剑客抬手作拦,以手中长剑将他狠狠推了回去。
    伙计倏然色变,仓惶后退,张口想要呼救,壮汉先一步喝道:“站住!”
    壮汉提起内劲,箭步上前,五指扼住伙计左肩,同时一手捂住他的口鼻,将他拖了回来。
    边上的年轻剑客低吼道:“你做什么!”
    壮汉沉沉吐出一口气,控制了情绪,继续说:“别处的乞丐们说,那小叫花得亏了你时常接济,才能小小年纪活到现在,你却说你不认识?谎话连篇,是与她有什么勾当不敢对人言?”
    伙计猛力摇头,嘴里发出几声呜咽。
    年轻剑客厉声道:“松手!”
    壮汉朝伙计使了个眼色,缓缓松开手。
    伙计得了自由,也不敢乱动,哭诉道:“什么时候的事?哪个贱皮子在大爷您面前胡说?就算我有这样的好心,店家也不允许啊。客人吃剩的东西都要留给我们这些打杂的吃,实在吃不完要坏了,才丢去后院。这年头谁家银钱不珍贵?小人自己也是饿肚子的多。从牙缝里都挤不出吃食给那个小叫花!我要是敢,早被掌柜的打死了!”
    壮汉怒气冲天,五指发力:“我看你真是敬酒不吃——”
    伙计来不及惨叫,就见寒光一闪,年轻剑客已横过剑身,劈在壮汉的手腕上,强硬逼着对方松开了手。
    年轻剑客再难忍受,面色阴沉道:“够了!走吧!”
    壮汉深深看了他一眼,理智回拢,收起满身戾气,无声离去。
    剑客朝伙计点了点头,小跑着追了上去。
    合上门,伙计坐在门槛上又压抑着哭了几声,心中悲戚不已,等缓过劲去,自言自语地骂道:“这贱皮子,是又招惹了什么人。早叫她安分些,别总是自作聪明,还往那帮莽汉手下撞。”
    他起身回去,躺在简易搭建的木板床上,再无困意。干脆拿了块抹布,闷头打扫起客栈。
    远处长河深流,映出微末波光。
    月已西斜,残更将尽,老树的枝叶在青年头顶垂下万重影。
    年轻剑客站到壮汉身侧,将手中剑身插进松软泥土,忍了忍,还是出口质问道:“他既坚持不肯说,便是不想惹祸上身,你难不成还要打他一顿?你为何如此燥急?”
    壮汉瞥他一眼,话中难掩奚落:“你今日在客栈,若是有现在的容人之量,也不至于同他们打起来。”
    年轻剑客自知理亏,在他身边坐下,犹疑道:“唉,旧事不要再提。可是,从不曾听说宋回涯身上带着什么剑谱。不留山的功法秘籍,全在她离山之时被她一把火烧成了灰烬。依我看,许是那小乞丐真拿你我打趣也不一定。”
    壮汉漠然道:“我不信宋回涯真的狠绝至此,将师门历代积累尽数付之一炬。她赴汤蹈火都要为她师父报仇,如何敢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原来是悄悄留了本真传在身上。”
    年轻剑客看着这位陌生友人,觉得他已然魔怔。
    壮汉察觉到他的情绪,对此不以为意,只觉他太过天真愚昧,不屑再多照顾。
    “那小乞丐生于市井街巷,讨生活的小东西,说句话都要低声下气,活得腻了来你我面前找死?人人皆知宋回涯的剑上有她的名,谢仲初翻遍无名涯都找不出她的尸体,现在看来就是被那小乞丐给捡到了,不会有错。”
    他深自懊悔道:“是我当时太心急才将她吓走,早知道给她银钱就好了。多虑反而弄巧成拙。”
    年轻剑客颇有些无措,嘴唇嚅嗫着想说点什么,可是搜肠刮肚,只能翻出些废话。别人不愿听,他也不善讲。
    “宋回涯”这个名号实在是太大了,与之沾上关系,便能一夜间名扬四海。无论他搬出多少道理,旁人都能翻出十倍的理由将其驳倒。
    何况连他自己也难不动心。
    壮汉思忖良久,焚烧的心火才被夜风压下,见友人还在发愣,无奈叹道:“算了,奔走一日,我也疲累。先回吧。”
    二人一前一后,俱是各怀心思,缄口不言。
    天色初晓之时,壮汉迂回绕了一圈,再次走进客栈。
    随着朝阳的滚滚金光越过楼阁照进街巷,嘈杂的声音与白芒的热气在小城的四面八方徐徐升起。
    货郎扯着嗓子一路走一路唱,直到途径一处人多的巷口,停步将扁担收了起来。
    对角的阴影处坐着一个女人,头上戴着顶斗笠,低低下压,遮挡住整张脸。袖口向上挽起,露出一截带伤的手腕,安静吃着一块胡饼。
    货郎古怪瞄了两眼,对方好似有所察觉,微微抬起头,朝他这边转了过来,吓得他赶忙收回视线,专心收拾起竹篓里的东西。
    远处传来一阵齐整的马蹄声。
    素来僻静的苍石城今日居然又来新客。
    走在最前方的几人一身黑色劲装,左手执刀,长发高束。行步间气概威武,昂然飒爽,外露着一股凌人的杀气,令人不觉望而生畏。
    偏偏后面坠着一群连衣服都穿不齐整的衙役,生生拖垮了气势。
    货郎琢磨着,不像是官府的人。
    苍石城的那帮官爷全是花架子、软骨头,满身松垮的皮肉,挨不了一拳。在街上见到习武的侠客,不追上去打躬作揖已算是有骨气了,哪里敢这样挺着胸用鼻孔瞧人。
    可后方的衙役又以他们马首是瞻,亦步亦趋跟在后头,低眉敛目,听凭吩咐。
    多半是戍边的将爷们。
    货郎摇了摇头,将东西往里侧挪,多给他们腾出道。
    宋回涯一动不动地坐着。
    衣摆扬起的细风从她鼻间扫过,她闻见了一股极浅又极熟悉的味道——同她身上相似的血腥气。
    她漫不经意地扫去,果然在几双布鞋的鞋底看见了颜色浓暗的血泥,该是来不及更换便匆促赶了过来。
    什么地方能死那么多人?连泥土都给浸透了。
    宋回涯擦了擦嘴角,闪身退入暗巷,迂回跟了上去。
    那群不顶用的衙役半路被黑衣青年支开,只剩下为首男人领着两名兄弟,走进城中最大的客栈。
    角落靠窗的两名书生正在喝茶,发觉大堂内忽然鸦雀无声,顺势看向门口,小声闲聊道:
    “好大的气派,这米粒大的破地方近日可真是太热闹。再来几个可装不下了,不得互相打起来?”
    “仗打完了?”
    书生嗤笑道:“哪有打完的道理啊?自己人尚在打自己人呢。”
    为首将领环视一圈,不顾众人脸上神色,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宣告道:“此地山匪横行,朝廷尚在剿匪。闲杂人等不得逗留。如无要事,速速离去,否则一并以贼子论处。”
    他嗓音浑厚,带上内力,一时间有如洪钟在耳边震鸣。
    一群江湖人闻声出来查探,稀稀落落地站在二楼阶梯朝下俯视。
    黑衣将领阔步上前,朗声重复了一遍:“明日之后,我不想再在苍石城内看见任何一个外来的江湖人。凡敢在街上佩戴兵器者,皆收缴充公。凡无官府公文者,皆缉拿候审。凡有违令反抗者,就地处决!”
    一众江湖人何曾受过这等羞辱?
    自打来到这座边陲小城,说不上呼风唤雨,那也算是威风凛凛。他们师出有名,且遂心如意,都几日都是飘飘然的,正为自己顺利铲恶锄奸而自满窃喜。随意来个边地小兵,就想对他们指手画脚?
    当下便有人不服道:“好生霸道啊。”
    后面两位恪尽职守的黑面小将此时终于开口,只是说出的话更不好听,怒瞪着眼直白骂道:“不及尔等无耻。”
    那武者稍怔,羞愤欲斥:“你——”
    黑面小将二话不说拔刀出鞘,直指他面庞,寸步不让:“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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