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枝雪和陆清婉都愣了一下。
    对于万重这个名字实在是太过于遥远了，似乎自从夜雪进了局子之后，他们跟万重的交集就已经很少很少了。
    沈枝雪只知道万重现在应该是跟万鹤栖在一起，而万鹤栖是江淮周的人。
    见沈枝雪陷入了沉默，陆清婉开口道：“我记得这个名字，他是万家的那位？枝雪，你是知道什么吗？”
    沈枝雪勉强的笑了一下：“我有一些猜想，但是没有证据，也不太确定。”
    万重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制造改造药？
    难道说这件事，跟正在昏迷中的江淮周有关系吗？
    他揉了揉太阳穴，勉强定了定心神：“肚肚今天说了这么多话，一定很累了吧，我先出去，不打扰你们母子说话了。”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肚肚还在伤心自已很久很久见不到江洐流，他还太小了，不知道十年到底有多长，只是一想到不能见到江洐流就很难过。
    陆清延和江洐流在外面大眼瞪小眼。
    江洐流见沈枝雪出来了，抬起眸子看着他。
    沈枝雪点了点头：“医生说肚肚的情况暂时是稳定的，只要不接触alpha，需要慢慢用药将体内激素调整。”
    江洐流抿了抿唇，没说话。
    陆清延沉声开口道：“这件事是谁做的？”
    沈枝雪张了张嘴，还是如实相告：“肚肚说，知道他想要变成omega的，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万重。”
    陆清延顿了一下，显然很快也跟沈枝雪有同样的想法。
    他捏紧拳头：“江淮周？”
    沈枝雪摇了摇头：“还不知道。”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陆清延咬着牙道：“万重现在名义上的监护人是万鹤栖，而万鹤栖是江淮周的人。”
    沈枝雪皱眉：“他现在还躺在医疗舱里……”
    “你的意思是他躺在医疗舱里就没有嫌疑了吗？”陆清延冷哼一声：“他计划的延迟性你我都见识过，说不定现在重伤在医疗舱也只不过是他计划中的一环，目的就是为了给他自已开脱呢？！”
    沈枝雪深吸一口气：“这件事我会负责到底，在事实结果出来之前，不能轻易下结论。”
    陆清延眼眶发红：“你到底在干什么？沈枝雪，我发现你现在已经完全被江淮周蒙蔽了，你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要包庇一个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畜生？事情已经摆在眼前，你还在替他狡辩？！”
    “他是心机深沉。”沈枝雪平淡的开口道：“但我仍相信他有光明磊落的一面，因为我见过，我也相信江淮周不会用肚肚的生命安全来谋局，他是狠，但他从来都不是你口中不择手段的畜生。”
    陆清延开口道：“我会让你相信的。”
    说完，他便转身走了。
    江洐流站起来，开口道：“不是江淮周。”
    沈枝雪看了他一眼：“为什么？”
    “江淮周真要是想要隐藏，会让任何一个人都察觉不到。”江洐流开口道：“这种赤裸裸的指向江淮周的线索，他肯定不会留下的。况且，他没有理由伤害肚肚，如果是为了彻底把控陆家和元家的话，他也会有更稳妥的方式。”
    江洐流思考了一会儿：“如果换作是我，就根本不会用这么麻烦的药物和方式，以肚肚那个脑子，随便骗他吃点什么简直易如反掌，有很多药物可以控制肚肚的，为什么要用需要长期服用的改造药？”
    “就算把肚肚改造成了omega，我怎么就能保证肚肚会被我控制？总不能是让他臣服于我的信息素吧？信息素也有失控和被抑制的风险，这个风险对我来说太大了，我绝对不可能这样做。”
    江洐流有跟江淮周极度相似的思维，他们在名义上是父子，在血缘上是亲兄弟，他们有相同的基因，有接近的童年经历。
    只是江洐流的童年惨剧到沈枝雪这里就被终结了，而江淮周却一个人，挣扎着长到这么大。
    所以江洐流每一次代入江淮周，都会让沈枝雪有一种非常毛骨悚然的感觉。
    感觉这个世界上好像出现了两个江淮周。
    一个阉割版，一个普拉斯版。
    那简直是人间惨剧。
    原著里这俩大小反派一起搞事，把男主和女主耍的团团转不是没有道理的。
    就肚肚那样的，一百个脑子都不够一个江洐流玩儿的，更别说再加上一个江淮周。
    沈枝雪打了个寒颤，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我知道你代的很爽，但是你先别代。”
    江洐流愣了一下，眯着眼笑了笑：“我只是举个例子。”
    “现在江淮周没醒，唯一的线索就是万重。”沈枝雪开口道：“所以还是先从万重入手吧。”
    江洐流开口道：“醒了的。”
    沈枝雪顿了顿：“什么？”
    “江淮周醒了。”江洐流扭过头，没看沈枝雪的眼睛，轻咳了一声：“其实在江淮周躺进医疗舱的一周后，就已经收到了高层军部的消息，治疗效果比预期的要好很多，已经有醒过来的迹象。”
    沈枝雪手忙脚乱的打开光脑查阅短信：“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这几天都忙着处理医院的暴乱和肚肚的事情，完全没有注意到军部的消息。
    奇怪，他明明设置了特殊提示来着。
    江洐流心虚的开口：“我删了。”
    沈枝雪：“……你删他干什么？”
    “就。”江洐流舔了舔唇：“无意间看到的，看着像诈骗短信，就删了。”
    沈枝雪：“江洐流？”
    “我不是关心他吗？”江洐流被逼直视沈枝雪，只能开始扯：“脑子都伤的那么严重了，得多休息，更何况那可是高级医疗舱啊，启动一下得花上百年的资源，就躺一星期就起来，多浪费啊，多躺会儿，巩固一下，补补脑。”
    沈枝雪：“……”
    我真无语，真的。
    “而且，说不定真是诈骗短信呢？哪有人躺一个星期就能修复神经系统的？”
    沈枝雪伸出手指点了点江洐流：“你小子真行，你是真想拔江淮周氧气管。”
    江洐流没说话。
    沈枝雪先是去了军部，询问了有关江淮周的情况。
    穿着军绿色制服的军医见了沈枝雪，开口喊了一声：“江夫人。”
    沈枝雪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好半晌才知道这声江夫人是在叫自已，不过现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他急忙开口道：“江淮周，醒了吗？”
    军医看了看光脑上的时间，开口道：“之前不是您发消息来，说不放心江先生从医疗舱里出来，所以让我们注射安眠剂，让江先生多躺十年的吗？”
    沈枝雪扬声道：“十年”
    军医和蔼可亲的开口道：“您放心，高级医疗舱一旦开启，开启十天和开启十年消耗的资源都差不多，您要是不想见到江先生，我们也可以对他实行冰冻技术，会让江先生的身体安好无损的保存到几百年后，您想什么时候解冻都可以。”
    沈枝雪：“不，我不想冰冻他，那现在他情况怎么样？”
    “从高级医疗舱的生命体征探测器上来看，江先生已经完全拥有了一副健康的身体。”
    沈枝雪搓了搓指尖：“那我现在可以去看看他吗？他现在可以苏醒吗？你们真给他注射了十年量的安眠剂？！”
    说完，他看了一眼江洐流。
    江洐流抬头看天，假装听不到。
    “哦，那倒是没有，安眠程序是可以随时中断的。”军医开口道：“您跟我来。”
    沈枝雪被军医带到了高级医疗舱前。
    江淮周被蓝色的营养液包裹着，那张稠丽的脸平和安静，漂亮的叫人想起海中的塞壬，他像是沉睡在海底的神明，千年万年的等待着，那个命中注定的人将他唤醒。
    本来是很唯美的画面，但是沈枝雪一想到这叱咤风雨半生，步步为营精心算计的人，此刻躺在医疗舱里不能动弹，只是因为被亲弟弟叫人注射了十年的安眠剂。
    他就有点绷不住。
    得亏江洐流手下留情，打的是安眠剂，他要是再狠心一点，那打的应该是毒药了。
    他妈的，这父子，不是，这兄弟关系，到底是怎么恶劣成这样的？
    军医在医疗舱的屏幕上点了几下，医疗舱机械的女声传出来：“是否中断安眠程序？”
    “是。”
    “安眠程序已中断，是否开始排出营养液？营养液的吸收程度为百分之八十。”
    “是。”
    蓝色的液体缓慢下降，直至完全褪去。
    “是否弹出中枢链接？弹出链接视为治疗结束，医疗舱将开始关闭。”
    军医再次检查了江淮周的生命体征和数据情况，开口道：“是。”
    很快，江淮周头部连接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电线和传输管断开，医疗舱显示板闪烁了两下，便黑了下去。
    沈枝雪正要把江淮周抬出来，给他洗干净身上的营养液残留，江淮周便突然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
    沈枝雪愣了一下。
    他好像很久没有见到这双眼睛了，虽然从江淮周到躺进医疗舱至今为止，不过短暂的半个月而已。
    江淮周的眸子如同黑曜石一般，乌发粘在额头上，发丝上的营养液往下滴，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狼狈。
    沈枝雪却有些鼻尖发酸。
    江淮周勾起唇角，轻笑了一声，歪了歪脑袋。
    沈枝雪连忙问：“你、你感觉怎么样？”
    江淮周没说话。
    沈枝雪心凉了半截，这该死的高级医疗舱不会没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