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哭了,”黄秋风也不着急,咂嘴发出响声,“刚开始是会哭的。她嘛……”
乔横林狠狠打了个冷喷嚏,黄秋风端了盆热水,到楼下最近的超市买了毛巾牙刷,还有两双鞋,一双给乔横林,一双送到季君找的酒店。
季鹤已经睡了,躺在床的里侧,头发陷进松软的枕头里,细听有频率稍弱的呼吸声。
黄秋风在门外把塑料袋取掉,徒手拿了那双新鞋,才蹑手蹑脚地放在床边,季君在边儿上的沙发窝着打瞌睡,两人打了一顿手势,黄秋风又默默回去了。
各自睡了一夜,上午乔横林闹得厉害,黄秋风只好领他来,乔横林横冲直撞地进门,差点儿穿鞋上了床,被季鹤眼疾手快地推了下去。
“好哥俩好哥俩,不打架,”季君接住踉跄后退的乔横林,“季鹤不喜欢别人上他床,你到沙发来玩。”
乔横林眨眨眼,并没有一幅委屈相,更不会生气,只是嘻嘻露牙笑。
季鹤别扭地偏头,冷淡地开口:“鞋子脱了才能上。”
于是乔横林轻松蹬开不合脚的鞋子,跪上床,像小狗一样爬到季鹤身边,小腿一缩,跟他钻了同一个被窝,又是拉胳膊又是拉手。
季君忍不住挤眼,简直不可置信,把手头的小靠枕丢到床上一个,“好小子,我没上去的床给你上去了。”
乔横林分出神歪头,“我们一直都——呜”
话还没说完,季鹤用手捂他嘴巴,内双的眼皮紧了紧,很有压迫感地叫了声乔横林的大名,让他闭嘴。
乔横林情商还没合格到能看懂季鹤的明示,但他确实住了嘴,因为他两只精神的大眼睛正向鼻尖儿下的大拇指看,盯着盯着两颗大黑眼珠越来越靠近,变成了傻傻的对眼。
突然,季鹤感觉手心的缝隙湿润了,等他反应过来,乔横林的舌尖甚至又像吃小蛋糕一样地舔了第二口。
他顿时一激灵,撤开手跳到卫生间,开始疯狂搓手。
乔横林听到浴室不断传出的水声,委屈地撅嘴,也伸出舌头舔了自己的手心,痒痒的,分明很舒服。
等季鹤气愤走出,抓乔横林的脸蛋拧了一圈儿,“谁叫你伸舌头!”
乔横林半真半假地哀嚎博原谅,双手交叠紧紧捂在自己的嘴皮上,使劲儿摇头,“不伸了不伸了,季鹤,我不伸了。”
季鹤却随之改了主意,牵扯笑意的嘴角让他看起来万分危险,口吻既真诚又温柔,“不,乔横林,把舌头伸出来吧。”
等买饭回来的季君拎着三碗炒面进门,乔横林正跪在床上,嘴巴大张着吐出嫩红舌尖,因为久久没有返回口腔,几近风干,逐渐脱离掌控。
他虚握的拳头像小爪子一样去骚扰台灯下,气定神闲看书的季鹤。
“玩什么小狗游戏,”季君甩甩手里的炒面,“这儿不好借碗,没买带汤的啊,小鹤的不辣,少油,不过是一锅出的,将就点儿吃吧。”
乔横林饿了,悲伤地流出口水,季鹤好心情地用指尖拨了拨他的下巴尖,歪头微笑,“舌头,回去吧。”
吃完饭季君又到前台续住了三天,赶回店里收拾被雨泡发的地板,书柜下层的书全湿了,泡得认不出字,扔了大半,其余的放在门口太阳底下晒成脆片。
幸好,书柜上上的书是按季鹤看过的先后顺序摆的,下层的书他基本都看过,有人看过就不算太糟蹋。
旧地板已经不行了,拆了贴成假的,也有木纹,也便宜,就是需要散散胶味儿,季君买的好胶自己贴,早年跟人学了两招,刷漆美缝都难不倒他。
水管也得换,这事儿得专业人来干,钱也得照出,这回是大出血,他又一向不存钱,黄秋风“以权谋私”,从居委会和妇女委员会两头替他申请了补贴,不过是从他收养乔横林好人好事这边儿走的账,季君用起来也是心虚,每回到酒店都给乔横林买根儿雪糕,乔横林傻小子,高兴地在床上扭得像蛆蛆。
乔横林和季鹤到底是小孩子,头一回住酒店,对什么都新鲜,摸索到插卡通电的房卡时,两个人一起拿下来,屋里的灯立刻断了,空调也滴一声合上扇叶。
“你弄坏的。”乔横林说。
“你弄坏的。”季鹤也说。
两个人在这儿互相“指责”,季君推门而入把另张房卡插进去,灯又亮了,空调又呼呼起来了,乔横林和季鹤面面相觑,等季君走了之后两个人又试玩了一次。
在酒店呆了三四天,再没有新鲜感了,季君说店里收拾得差不多,季鹤就收拾东西带乔横林回家。
乔横林很乖,没有贪恋酒店冷风很足的空调和比宋小海家电脑还要大上好几倍的电视屏幕,快活地拉住季鹤的手,却发现站在店门口的季鹤,笑容突然垮掉了。
乔横林的小腿被蹲下的季鹤碰了下,低头挪开不小心踩到门口翻飞书页上的右脚。
这些书,一排排散在直射的太阳光下,如同灵动但腐朽的鹤,于风浪的冲击下被迫扇动易脆的翅,它们本来最糟糕的结局只是束之高阁而已。
季鹤一本一本地捡到怀里,乔横林也不断弯腰,不断斜眼弯腰留意季鹤。
季鹤不知道季君是赊账还是借钱,给店里换了批二手木柜,卧室换成了比原先还要宽的铁床,衣柜大概实在太贵,三根钢管焊了个铁架,平时可以挂衣服。
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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