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齐的这一番话让姜尘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想要反驳，但是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以他的角度，他是愿意开启超凡时代的，因为这让他见识到了一些从未见过的风景。
    但支撑他这个想法的，是庄园，是天启，是一切看似无意其实早就注定的命运，是他主动或者被动获得的强大力量。
    有这股力量的支撑，他可以更加淡定地面对形形色色的危机。
    至于说开启超凡时代的代价……
    那已经被三百年前的人类承担了。
    他也只是一个享受着先人胜利果实，嘴上喊着廉价口号的普通人罢了。
    只是……
    姜尘迅速甩掉了心中的迷茫，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坚毅。
    “或许我没有资格说这些话，我也没有资格替那些死在时代变革中的人做决定。”
    “但是我想说，与其当危机降临我却无剑在手，我宁可握剑在手却无处可用。”
    这是姜尘前世某位功勋伟人所说的话，但用在此刻却是显得前所未有的应景，而姜尘的念头也越发通达。
    “恶魔军团的侵略不会停止，虚空中也没有能够阻挡他们的势力。”
    “即便有，这个势力也不一定会放过我们这只蝼蚁。”
    “虚空无限大，但是对于这些庞然大物而言，也只是换一张更大的地图罢了。”
    “我无权决定是否开启超凡时代，但如果现在让我做出抉择，我的选择十分明确。”
    “我要变强，我要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走到最高的位置。”
    “我要让虚空所有种族在面对主世界的时候，脑海中都会浮现出我的身影。”
    “我要成为虚空之中最巅峰的存在。”
    “我要做那个，至强者！”
    姜尘大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换作平时，这些言论或许还让姜尘感到羞耻，但现在，姜尘却是感觉心灵前所未有的清彻与平静。
    “至强者……真是，幼稚的想法啊。”
    李修齐脸上露出一抹嘲弄，道：“你知道祖魔扎格拉斯修炼了多少年吗？”
    “你知道虚空中其他种族是在什么基础上开始修炼的吗？他们获得这样的力量又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你凭什么觉得，靠你这几年甚至十几年、几十年的努力，就能追平其他种族上千年、上万年，甚至更长时间的努力和拼搏？”
    李修齐的声音戛然而止，本就千疮百孔的祖魔身躯在迷雾的侵蚀下变得越发虚弱。
    恍惚间，姜尘仿佛看到李修齐的灵魂正在缓缓消散。
    李修齐的确骗了很多人，但有一点却是真实的。
    他的寿命的确快要消耗殆尽，而刚才的那一番操作更是将他为数不多的寿命消耗得干干净净。
    李修齐即将迎来的，将是彻彻底底的死亡。
    “看来我没办法和你继续聊下去了。”
    李修齐叹了口气，瞥了眼姜尘所处的庄园，眼神有些感慨。
    “谁又能想到，这个决定了主世界未来走向的原初之地，居然早早地就落到了你的手中。”
    “如果我能早些遇到你，或许我能以更小的代价取得胜利？”
    “不过也无所谓了。”
    李修齐所在的头颅上突然冒出一个氤氲，而原本还充斥着敌意的迷雾在此刻却是态度大变，居然主动钻入李修齐的体内。“原初之地已经有了主人，但我这个外来者只要付出一些代价，依旧可以让原初之地做出抉择。”
    “或许我的抉择是错误的，或许我会被无数人唾骂，不过就这样的。”
    “至少我努力过，尝试着，并且付诸了实践。”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朵雪是无辜的。”
    “但其实，雪才是最无辜的。”
    “毕竟引发雪崩的，可从来不是雪啊……”
    李修齐的声音越来越轻，那颗头颅也逐渐变得透明，只要再过一小会，就会彻底消散。
    而相应的，祖魔原本残破的身躯却在此刻迅速修复，气息不断朝着其巅峰时刻靠拢。
    姜尘见状双眼一凛，当即打算动手。
    但就在这时，一团黑雾十分突兀地出现在了李修齐身旁，而李修齐所在的头颅也停止了消散。
    随后，在姜尘意外的眼神中，本该死亡的冥侍从中走了出来，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面前的李修齐。
    “我的国王陛下，你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冥侍似是感慨一般拍了拍李修齐的肩膀，顿时便有一股死亡之力从李修齐身上被抽取而出，没入自己体内。
    而在这股死亡之力被抽取之后，李修齐的头颅居然变得凝实了一些。
    “我们的交易很早就结束了，这些事情与你无关，骑士。”
    李修齐深深地看了冥侍，或者说是骑士一眼，道。
    “我知道啊，我这趟来也不是和你做交易的。”
    骑士耸耸肩，看向一旁始终保持着沉默的李阳，道。
    “我这次的交易对象，是他。”
    李修齐一愣，随后便反应了过来，用严厉的眼神狠狠地瞪了李阳一眼。
    “你想要违背我的计划吗？”
    “抱歉老师，请允许我任性一次。”
    李阳苦笑一声，道：“如果我能早点知道老师您真正的计划，或许我还能帮到老师更多。”
    “现在让我继续装作不知道，让老师承担代价来成就我，我是绝对做不到的。”
    “这些年我都是按照老师的计划来行动，这一次就让我以自己的思想来判断吧。”
    话音刚落，骑士便抽出一把镰刀，迅速地划过李修齐的脑袋，并且扯出一大片死亡之力。
    骑士动作不停，手中镰刀继续挥舞，顺势切入李阳的头颅当中。
    也正是这番操作，让原本属于李修齐的死亡被强行转移到了李阳身上。
    咔嚓……
    骑士体表的冥侍外衣轰然破碎，显露出骑士的模样。
    “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也该回去了。”
    骑士伸了个懒腰，回头瞥了姜尘一眼，道：“有机会的话，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黑雾弥漫，骑士如同来时一样消失在了原地。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只是消散的对象却是发生了改变。(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