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此时双方有着共同防御的利益所在，卢永祥大概已经暴跳如雷了。
    可他刚把不爽的目光转过去打算问个明白，却被这位年轻的东北统帅阴鸷的目光惊到，不由自主地迅速转移视线。
    只能眼睁睁看着带回来的残部被这个外来户收编，狼狈的卢永祥心中多少有点愤愤不平……
    可他心里清楚，直军一路紧追不舍到沪上，现在没有直接展开攻城行动，只是因为他们惧怕眼前这位手握雄兵的年轻统帅。
    “是，一切就听姜爷的安排了。”
    经过这短短的心理活动，卢永祥恢复了泰然自若的神色：毕竟现在虽然逃回沪上内城，但也算不得完全脱险；
    如果他挡不住直军的进攻，自己就连这最后的地盘都没了。
    何丰林现在生死不明，自己要真的丢了地盘最后也就只能落个流亡南洋的结局了！
    四面看了看阵地上的状况，卢永祥追问道：“直军穷追不舍，恐怕立时便会选择攻城……想必您的装甲部队，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反击准备。”
    知道对方这话完完全全就在试探，姜诚旋即嘿嘿一笑：“没。此刻已全军前往直军大本营——我们稍安勿躁，在此等候他们得胜归来的好消息便是了！”
    什么？
    卢永祥一脸震惊地瞪大双眼，惊得差点没当场坐下：“您，您的部队去进攻直军，那，那沪上的防御又要交给谁呢？”
    姜诚连理都没理他，唤过冯庸径直就往城防那边去了。
    经过跟卢永祥的小插曲，他带回来的士兵们已是都领到了武器，跟着领头的军官已各自进入战斗位。
    “如果他们发现装甲部队进攻本阵，会不会强攻沪上？”
    看着姜诚正用望远镜观察远处，冯庸面露紧张地发问，“那，我们岂不是陷入田忌赛马式的困局吗？”
    姜诚一怔。
    放下望远镜看到夜幕下的贵公子稍显紧张，不由摇头笑了笑：“呵呵，冯兄你还担心这个吗？”
    自然也很清楚他口中的典故，他现在引用出来，就是担心装甲部队去进攻大本营算是“上等马去赛中等马”；
    而吴佩孚能抽调出来，且能迅速突破卢何联军的部队，势必是直军中的“上等马”……现在上等马一旦发现沪上守备空虚，肯定会正面强攻。
    真到那时，凭借手头这支临时散装的部队，他们能挡得住直军的进攻？
    看出冯庸的紧张，姜诚摇头笑了笑：“当然了，就凭我们肯定不成的。”
    啊？
    当场生生愣在当间，但没等他后半句话说完，远处的炮阵突然发出一阵平地惊雷，刺眼的闪光此起彼伏，天际划过道道飞射火焰，直直砸向远处。
    “开始进攻了吗？”
    在冯庸的提问下，姜诚轻轻应了一声，马上举起望远镜循着弹道看过去——
    大量的火焰被爆炸掀起，借着那光芒他看得清清楚楚：直军已然在骑兵的冲锋下，对着沪上外沿的阵地展开了猛攻！
    “下令所有阵地做好防御，只要见着敢来的，一个都不要放过，给我狠狠地打！”姜诚猛地放下望远镜，让韩明去通讯排传令……十数分钟后，这座早已进入沉睡的城市一片，又一片地亮了起来；
    所有人都很清楚，经过这段时间的备战，远道而来的敌人到底是开始进攻了。
    不管是黑道帮派，贩夫走卒平头百姓，抑或是高高在上的富豪，都在此刻陷入极大的焦虑中——
    不管外面打成什么样子，这仗一旦打起来便少不得有所损伤：特别是那阵骇人的炮声，听着简直撼动地面，个别不大稳当的房子甚至都被震下大量的灰尘来。
    “可恶，直军的进攻太猛了，压根不要命啊。”
    作为外沿阵地的总指挥，冯庸接到阵地被接连突破的消息，连忙回身向姜诚汇报，“飞澜，突破的速度这么快……只怕我们布置的防御阵地和工事，压根坚持不到天亮！”
    “为防止不测，防御阵地的指挥还是交给我，你带着护卫们尽快从港口撤回旗舰上吧！”
    听着好兄弟如此正义凛然且又担心自己的安危，姜诚心底不由一阵欣慰，可他马上正色道：“干什么？还不到弃城逃走的时候，你已经想着让我这个主帅，把弟兄们丢下，自己独自上船去吗？”
    冯庸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这还是讲义气的时候吗？你是吉林督军，又身系蒙吉两省前局的发展，怎能有任何闪失？”
    “我绝不能让你陷入任何潜在的危险！飞澜，这里交给我，你赶紧带着弟兄们——”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听阵地上突然传来一阵爆响，显然是直军的大部队已是突破了最外延的阵地。
    姜诚冷笑一声，难怪直军能接连突破卢何联军，能够这么快就杀到沪上来，他们的这些兵实在是有够废物……战斗打响才不过短短一个小时，就已然被突破，可见是个什么战斗力和素养。
    而且更糟糕的是，连带他们的长官也不知跑到了哪里去，很有可能是瞅着战局不利，提前就先溜了。
    没耽误多余工夫，而是立刻抽身往阵地上小跑过去……急得冯庸和韩明等人连忙拦他：“已经开始交火了，飞澜你这会儿过去有个意外就麻烦了，还是让我去！”
    姜诚似乎没听到，从后腰拽出勃朗宁上膛，几个箭步便跳入阵地的战壕里。
    周围几个正在指挥战斗的军官们纷纷诧异——甚至已经有人认为，头头脑脑们都撤回军舰撤退了，把大伙都丢下了。
    作为最高长官的他骤然出现，士兵们心中是大受鼓舞，纷纷集中精神还击。
    接连腾空而起的照明弹下，能够清晰地看到大量的直军士兵，在轻机枪的火力掩护中往沪上的防御阵地冲……
    若不是姜诚提前命人把原先的工事修好，并提前设了两个广角的机枪位，火力是足够猛；不然此刻敌军早就奔袭上来，跟阵地上的弟兄们面对面开始近战了。
    “上刺刀！冤家上门了，弟兄们做好准备！”(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