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州。
萧合达站在将台上,面对近万士卒:
“有人说,我在夏州十余年,贪污军粮、鱼肉百姓,这次起兵也是为了自身富贵,还把夏州饥荒的罪过全算在我头上。”
“今日,我把所有浮财都拿出来,全部赏赐给三军将士。我家里存的粮食,也全都拿来做军粮。”
“我已把自家宅邸搬空,那大宅子也不要了,索性一把火烧个干净!”
“去传令,烧我宅院!”
一马飞奔进城,半刻钟之后,城内百姓便躁动呼喊起来。
萧合达率军一路追杀,同时又派兵去夏州城下,命令城内守军出城决战。
罔存礼彻底慌了神。
当晚,一阵呼喊声把罔存礼从睡梦中惊醒。
“哒哒哒哒……”
起兵之初他就散尽家财,抢来的财货也分给将士,好多穷困百姓自发跑来投靠。可惜,被任得敬派兵抄了老窝,继而被堵死退路在盐州兵败。
负责平叛的西夏统兵将领,是朝廷新派来的监军使罔存礼。
旁边的溃兵没有立即响应,而是朝寨内大喊:“再不开门放我们进去,我们就要去投萧将军了!快开门!”
哆讹却是一直很忐忑,生怕自己的党项身份不被接纳。现在终于放下心来,种彦崇对他很热情,想来自己今后能在大明有一席之地。
当然,在萧合达未灭之前,前线部队不能全部撤离,必须留人守城抵御明军。
溃兵们更加恐惧,也更加愤怒,终于有人朝起义军冲去:“不要杀我,我要投义军!”
他们合兵数万人,数次击败平叛大军,把西夏的左厢诸军打得一塌糊涂。继而攻打西夏王城百余里外的灵州,由于无法攻陷灵州坚城,转而跑去打下战略要地盐州。
骑手解释道:“明军用火枪与强弩掩射,动用数百人拖拽巨炮,把火炮拖到半山岭轰击城寨。寨墙都还没塌,守寨将士就吓得溃逃了!”
哆讹一马当先冲得最快,西夏将领刚转过马身,他已追上去捅了一枪,继而挥枪把对方扫落马下。
因为跑得快,山岭又陡峭,明军居然没抓到一个俘虏、没机会杀死一个守军。
罔氏乃西夏大姓,李继迁的亲妈就姓罔。
而罔存礼这厮手握重兵,更是被萧合达一次次击败,最后缩在灵州城里不敢露面。
哆讹问道:“回去,还是南下?”
可是,不断飞出的炮弹,吓坏了城堡内的守军。
见到南方来了大军,西夏将领还以为是罔存礼到了,亲自带着一股骑兵急匆匆跑来迎接。
接着,四处劫掠各州牧场,甚至派遣轻骑杀到了贺兰山。
萧合达露出微笑:“英雄所见略同,两个策略都可以,不过还是回去更稳妥。”
西夏将领不止一个,除了主将之外,还有不少军官和酋长,专门跑来迎接“罔存礼”这位天使。
至于任得敬,还在兴庆府周边平叛,已经快把叛军全部剿灭了。
各处乡村和草场,西夏百姓哭喊声震天。
只有一个原因,西夏军队已然衰朽不堪用。
萧合达早就写过投降信,因此不感到惊讶。
即便如此,炮击角度都很成问题,只能轰击城寨的一个偏角。
城内守军惊恐莫名,已失去死守的决心。
罔存礼快速行军至三岔口寨,全军停下来扎营休息。
又过片刻,这些人奔回城外,向同伴诉说萧合达的豪宅确实在燃烧。
“存礼”是个好名字,再加上“罔”就滑稽了,连起来便是“不存礼”。
萧合达笑道:“竖起罔存礼的军旗。”
龙州城外。
哆讹骑马举旗绕城狂奔呼喊:“罔存礼已死!罔存礼已死……”
“哒哒哒哒……”
紧接着,罔存礼又让老弱妇孺,抓紧时间赶往盐州方向。
事实上,更西南边的贺兰原寨也已告破,只不过路途较远还没传来消息。
罔存礼听到溃兵们的喊声,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带着精锐骑兵,打开另一处寨门,见到溃兵就砍杀,竟然放弃寨堡和大军跑路了。
祥佑军司、嘉宁军司调兵再来,萧合达死守夏州城,逼得敌人在大雪普降前撤退。
罔存礼又惊又怒,色厉内荏的说道:“勒令洪州、龙州守将,死守城池拖延时间,等我灭了萧合达就能撤。记住,撤军之前,把城内粮草全部烧光!”
围了半日,萧合达、哆讹让步兵返回夏州,他们带着骑兵直奔南边的龙州。
萧合达继续说:“我在夏州的田产,也全部拿出来,赏赐给立功将士。这是田契,锁入盒中,由诸将轮流保管。你们若想获得更多赏赐,那就随我杀破敌军,从西夏的昏君贪官手里抢。杀昏君!杀贪官!”
突然,有溃兵军官愤怒嘶吼:“不要再给昏君卖命了,索性投了萧将军,再跟萧将军去投大明!”
寨门外的溃兵,离开者越来越多,带着满腔怒火纷纷去投叛军。
历史上,萧合达一个外来武将,仅凭一个夏州造反,就能击退附近的三大军司。甚至在萧合达率军西进之后,三大军司都不敢出兵去抄老窝,还是任得敬派数百精兵去把夏州拿下。
积雪还未化尽,罔存礼就来到嘉宁军司,把都统、副都统、监军使臭骂一通。勒令他们立即抽丁平叛,只有把盘踞夏州的萧合达干掉,才能帮助祥佑军司、神勇军司坚壁清野。
萧合达又说:“各部军官和酋长,可自选三十人进城,看我家宅院是否已被点燃!”
而且他们还明白,死守也早晚城破,那些火炮已经轰击了整整三天!
当天夜里,龙州四面城门洞开,无数守军骑马出城遁逃。
萧合达不灭,那两个军司想撤都没法撤,对明军坚壁清野更是无稽之谈。
原来,宋徽宗时期的宋军,跟西夏打得有来有回,纯属菜鸡互啄处于同一水平。
“快快有请!”
继而罔存礼带着万余大军,北上讨伐萧合达。祥佑军司那边,也有两万余大军杀去,他们要南北夹击夏州。
明军怎打得那么快?
西夏将领依旧没意识到危险,直至萧合达率军冲到十余步外,下令展开战斗队形才感觉有问题。
他的任务是剿灭萧合达,打通祥佑军司、神勇军司的撤兵通道。把银州、石州、夏州的军民全部带走,坚壁清野引诱明军深入。
这得多废物的将领和军队啊!
李彦仙亲自把帅帐设在岭下,派兵攻占半山岭一处缓坡,让工匠伐木搭建滑轮组,把攻城炮吊上去构筑炮台。
片刻之后,哆讹亲自举着旗帜,冲到龙州城外大喊:“罔存礼已兵败身死,洪州、宥州都被大明天兵攻陷。你们还不速速投降?难道想给罔存礼陪葬吗?”
萧合达、哆讹领着精锐四处点火,沿途呼喊道:“放下兵器,投降不杀!”
数百精锐挽弓射箭,直接把西夏将领给射懵逼了,连忙伏身躲避箭矢,同时拉拽缰绳调头跑路。
他去年初冬时节,突然起兵奇袭夏州冶铁务。并屠光那里的文官武将,把工匠和铁器全部搬空,继而击退来自祥佑军司的平叛大军。
“不要开门,防备敌军奸细混入!”罔存礼大喊。
三岔口寨的城堡不大,只能容纳三四千人,罔存礼带来的一半多军队都在寨外扎营。
历史上,萧合达闹到什么程度?
他先是击败西夏的平叛大军,继而联络阴山南麓的两个契丹部落。紧接着,河东八馆、山金司、南北王府前置北鄙……契丹诸部和部分汉人,纷纷起兵响应造反。
长城岭是西夏洪州西南方一处险要山岭,如果不使用火器的话,就算数万大军轮番进攻,那里千余守军也至少能坚持半个月。
闹腾好几分钟,萧合达、哆讹带着精锐越杀越近。
几天时间,罔存礼就聚兵好几千,又从前线抽回三千常备军。
“快开门!”
“……”
罔存礼大惊:“两天前不是来报,明军刚开始攻寨吗?”
万余大军,直接被萧合达招降、俘虏四千多。
次日,萧合达整编降兵,并承诺帮降兵们寻回被迁走的家人。
二人带着降兵和缴获的粮草返回夏州,那里已经被祥佑军司的两万军队给围困。
“将军,北边来了三四千骑,自称是西夏叛将萧合达、哆讹!”
却是萧合达带着数百夏州精锐,哆讹带着数百定州精锐,突然奔袭过来夜间攻营。
呼喊声此起彼伏,罔存礼更不敢把寨门打开,他这时已经笃定寨门外有奸细。
种彦崇正在炮击城墙,已经足足炮击三日。同时让民夫填护城河,让工匠打造攻城器械。
但二人无力攻打坚城,他们想追着溃兵杀进去,可留守的将领不让溃兵进城。
外有明军,内有叛军,他们的父母妻儿还被勒令迁走,就连他们的房子都被烧了坚壁清野。平日里被盘剥克扣,现在被夜袭还不准进寨躲避,一个个被挡在寨门外怨气冲天。
萧合达拿出一面旗帜:“这是罔存礼的将旗,此人近以钦差身份,统制这边的三大军司。他已被我杀败,带着残兵退守宥州。”
但他们的家人和财产,都被迁去了盐州,如果现在投降明军,就孑然一身啥都没有了。
罔存礼没有任何防备,因为他出兵的地方,距离夏州路途更远。在他看来,萧合达此时应该在跟兵力更多、路途更近的祥佑军交战,绝对不可能大老远的跑来偷袭自己。 “天使快走,好多贼兵杀来了!”
又是一骑快马奔至,骑手跪地哀呼:“天使,明军已逼近龙州城。龙州南边的十里井寨也没了,两股明军估计现在已经合围龙州!”
很快,城内燃起冲天火光,却是守将下令烧毁粮草。
“杀!”
现在开春雪化,平叛大军又来了。
陆陆续续有上百人站出,皆骑马进城查看情况。
那里只有五百戍卒,又临时调来三千常备军。三千五百人守在城堡里,望着山下密密麻麻的明军,本来就已吓得心惊胆战,火炮一轰直接就溃逃了。
种彦崇亲自前去迎接,握着两人的手说:“二位将军真乃义士也,可惜被昏君奸臣逼迫不得不反。今后来我大明,必可大展拳脚!”
“好东西!”种彦崇大喜。
这个时空的萧合达,自然不会那么狼狈,更不会遭到平叛大军团团围困。
……
“罔”字旗竖起,西夏将领完全确信,脸上甚至还带着讨好笑容。
萧合达、哆讹率领大军,一路追杀至石州城外(横山区北部、无定河边),那里是祥佑军司的驻地。
种彦崇早已让骑兵枕戈而眠,他料到守军会逃,但不知道哪天晚上跑,没想到第一天晚上就忍不住了。
这些西夏溃兵,皆来自宥州、洪州、龙州。
“杀昏君!杀贪官!”
没人闹着要献城投降,却都闹着想撤走,撤去盐州跟家人团聚。
全军将士跟着怒吼,一时间气势如虹。
这两万西夏军队,被杀掉一堆军将之后,面对进攻很快就全线溃逃。
“射死他!”龙州守将大惊。
一骑快马飞奔而来,骑手灰头土脸去见罔存礼:“天使,长城岭失陷了!”
他们的房屋全都被烧毁,所有人必须带上财货粮食撤走,一粒粮食都不给明军留下。老弱妇孺直接撤往盐州,青壮则当兵打仗,前去剿灭萧合达叛军。
“贼兵来了多少?”
可他还没来得及去平叛,明军已然接连攻破寨堡,大军紧逼洪州、龙州两处州城。
“快开门!”
罔存礼此时住在三岔口寨的城堡当中,他登上城墙慌乱查看,却见寨外大营四处起火。好多士兵逃到城寨大门外,呼喊哭嚎着要求进入城堡躲避。
萧合达、哆讹已让精锐上马,等那西夏将领接近之后,突然带着数百骑兵冲出。
“怕是有上万人,到处都举着火把。”
城内只有数千守军。
萧合达叛乱,自然不是为了解民倒悬,他在西夏实在混不下去了。
“骑兵全部追击,步卒进城救火!”
种彦崇跨上战马,率领骑兵狂追而去。
第956章 0951【叛军很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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