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离开胡同的时候，远远地听见了街坊邻居的议论声。
    “那不是韩家小五子吗？听说他欠了银行上百万。”
    “可不止呢，我还听说他在南边包了好几个情儿呢。”
    “太夸张了，什么情儿用得着这么多钱？”
    “没那么多钱，情儿也不跟你啊！”
    “那倒也是，怪不得苏家那姑娘……”
    “我听他们院的建军说过，韩家小五子不是好路数，以前围着人家苏家姑娘转，考上水木之后就把人家给踹了，现在有钱了，心野了，自然贪图那些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了。”
    “你们说的不着边，关键是老韩家团结，都知道他家欠了上百万，可人家压根不当一回事，没见他俩哥哥俩姐姐不断地回来看他吗。”
    “我听说韩家小五又开了一个饭馆，股份都给俩哥哥俩姐姐了。”
    “怪不得，吃了弟弟的嘴短，只能装湖涂了。”
    “上百万啊，我可得好好教育一下儿子，以后别跟韩家老五学。”
    “……”
    正阳门下的老人们聚在胡同口，讨论老韩家的事，而韩春明这个家伙成了父母教育子女的反面典型，属于不着调的那种。
    谷雨对此充耳不闻。
    用脚后跟想，也知道是程建军在搞鬼。
    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诬蔑，根本不用理会。
    谷雨径直上了车，开向火车站。
    是李成涛送的他。
    “春明，过段时间，等关小关把事情捋顺了，我也去南边吧。”
    “你想跟我一起去南边？你爸妈同意吗？”
    “同意，他们肯定同意。”
    “那你不想再京城开饭馆了？”
    “我都开了三年的饭馆了，蔡晓丽始终明确表示不喜欢我，我也打算放手，想着得跟你一起去南方。上次咱们一起南下，我随你和那些大商人砍价，我就佩服的不得了，我就想着和你一起，干一番大事业。”
    谷雨点了点头。
    李成涛这个人，以前还有点油嘴滑舌，现在基本上也改了过来。
    他最大的有点就是踏实、能吃苦，干活卖力。
    有上进心。
    虽然原剧当中，谷雨已经了解了这个人的品行，但在这个世界，还是观察了他三年。
    如果李成涛好像继续在京城，到时候他俩合股，给他整一个大酒楼让他经营。
    如果他想跟随自己，那就带他去南方。
    “涛子，咱俩是亲兄弟，你想去南方好办，等小懒猫把茶罢楼理顺了，步入正轨，你就来南方吧，你先看看那边的发展，也能学习借鉴一下国外的企业管理经验什么的。”
    “我知道，关小关就是有先进的企业管理经验。”
    “管理经验是一门学问，关小关也只是初窥门径，这事儿等你过去了再谈，不过咱们有言在先，到了那边，你必须要转变思想，抛开包袱，不然还是老老实实在京城呆着吧。
    ”
    “这个当然没问题。”
    他三年前敢果断辞职下海，除了相信韩春明，就是有一股闯劲。
    到了火车站，两人下车，进站，刚进了候车室，就听见有人再喊：“春明，韩春明。”
    回头一看，居然是关小关。
    “小懒猫，你怎么来了？”
    “你给了我一个施展才华的舞台，现在要去南方了，我不来送送你？”
    “谢谢了。”
    李成涛皱眉道：“我过来了，你也过来了，店里不就没人了？”
    “如果店里连两位经理离开半天的时间都没有，那这个店没什么经营下去的必要了。”关小关又白了李成涛一眼，然后从包里取出一个盒子：“我知道你不缺这个，不过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谷雨接过来一看，里面是一块手表。
    “你戴上它，没事的似乎可以多写信，想吃北方的什么东西了，给我说，我给你寄过去。”
    关小关看着谷雨，认认真真的说道。
    “好啊。”谷雨笑了。
    关小关脸色一红。
    李成涛见状，立刻明白了，原来这位关经理看上春明了。
    没说的，马上闪遁，给他俩留下交流的时间。
    ……
    两个月后。
    鹏城，京谷电子厂内。
    谷雨翻了翻这段时间的接待账单，微微皱眉。
    “韩总，因为厂子规模大，市里一连来了好几波领导，咱们哪一个都得隆重接待。
    ”
    谷雨摆摆手：“我明白，你跟我说说生产方面的情况。”
    刘厂长是谷雨从山东无线电厂重金挖来的人，在生产经营管理方面很拿手。
    “双面印制板生产线已经组装完毕，各项材料都已经储备齐全，随时可以投入生产，不过咱们得问题就是工人素质水平太低，有行业经验的老师傅数量不够，所以很多技术要去高的部分，需要长时间的培训才能上手，所以投产时间要往后推迟两个星期。”
    谷雨点点头。
    毕竟国内的技术水准确实有些落后，而一线工人大多数是初中都没上过的打工人。
    想多挖一些有从业经验的技术人员来，也不好挖。
    毕竟这个时代，没几个人有毅力抛弃编制，放弃大锅饭的。
    三倍工资也下不了决心。
    这属于实际困难。
    “这样，晚一点开工没有问题，不过一定得确保培训质量和效果，还有生产安全方面，决不能有任何懈怠。”
    “周韩总，这个您就放心吧。”
    “工人的食宿问题怎么样？”
    “六个人一间，有公共卫生间和洗浴房，并提供24小时热水服务，免费的员工活动室、图书馆，按照您的吩咐，投影设备也买来了，可以每周定时播放。”
    “食堂的大厨都是哪里人？”
    “两个南方的，一个北方的，能照顾到不同地方的工人口味。”
    “好！干得不错。”
    刘厂长是经历过风雨的人，他知道自家老板，和那帮钻到钱眼里的香江和宝岛商人是不一样的。
    其实这个时候来南方打工的工人，那里能考虑那么多？
    他们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挣钱，只要能养活自己，每月存下一些钱，环境苦点，工作累点都没问题。
    所以那些香江和宝岛的投资商的工厂，后勤成本压缩到最低。
    可谷雨和他们有本质的区别。
    他尽可能的提高打工人的居住环境。
    谷雨看了刘厂长一眼，说道：“这样，我有两件事说，第一，多层印制板生产线和引进多芯片模块封装技术的事，我已经谈妥了，第二，下周我们去一趟东瀛，签订一项给索尼公司的供货合同。”
    “好的。”刘厂长笑着点头。
    有订单才有生产，有生产才有收入，有收入才有工资和奖金嘛。
    韩总的工作能力，实在两人打心眼里佩服啊。
    “好了，带我去食堂和宿舍楼看看吧。”
    “韩总，您这边请。”
    ……
    转眼又是两个月过去，时间来到1982年秋。
    这一天，鹏城站出口。
    门外是举着牌子接朋友的男男女女，来自附近村庄的老妪推着小推车卖冰棍汽水，更远一点的地方有贩售茶叶蛋、肠粉一类食物的小吃摊。
    谷雨在站前广场等候一阵，顺手帮民警抓了一个小偷，完事在新一波的出站人潮中捕捉到了李成涛的身影。
    “涛子。”
    谷雨朝里面喊了一句。
    李成涛抬头一瞧，在人群里看到他的身影后挥了挥手。
    “春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