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茹优优清了清嗓,把正念到激情澎湃处的销售台词给放了放,转而把被挤到了脑袋的犄角旮旯里的乘黄给抬了出来。
她顺了顺情绪,尽量让自己的话显得可靠些。
但一出口,语调难掩高亢的余韵“放心吧,别的我不夸口,但治疗舱绝对能把他的命保住”
“咳,那我就开始了。”
茹优优觉得自己短时间内有点改不过来语气了,干脆就直接动手。
原本她还准备轻手轻脚地进行搬动,哪知一使力,居然没抱起来。
这只乘黄,挺实心啊
手感远比看起来要重啊
“咳。”茹优优再次清了清嗓来掩饰自己的尴尬,然后改变策略,她双脚分开,横跨在治疗舱和乘黄身体的两侧,俯身、沉腰,使劲地把乘黄的上半身给抬了起来。
茹优优两只脚深扎在地面上,以自己的腰腹为轴心,上半身为起重臂,两条手臂为吊绳,横向旋转了约莫十五度后,总算是将乘黄给平移到了治疗舱的上方。
至于乘黄在地上拖动的下半身
反正茹优优没有看到,就是不知道。
茹优优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状似随意地背在身后,往旁边一站。
“就这样”讹兽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茹优优。
“别急。”茹优优默数着时间,“一般会有十秒钟的感应时间,三、二、一,看,要启动了。”
随着茹优优的倒数,治疗舱的盖子自动合上,而后舱内闪烁起了七彩的光亮来,在一阵变幻后,治疗舱的舱顶浮现出了两行字来。
“这些字你们应该看不懂,我来解释下,大意就是伤到骨头了,但还好,没有太严重的内伤,只需要一个小时,就可以把那两个窟窿给愈合。”
“好,那我们就等。”
讹兽直接席地而坐“山焦焦,你去附近看看,有没有乘黄的同族,要是他们愿意就把他们带过来。要是不愿意,你就记好地方,等乘黄被治好了,我们就把他送过去。”
这下,轮到茹优优难以置信地低下头,问讹兽了“就这样”
茹优优有点搞不懂,讹兽究竟是对治疗舱的疗效太过看好,以致于让他觉得,一个小时后就可以让刚刚重伤痊愈的乘黄一只兽单独行动
还是讹兽根本就不相信治疗舱,所以干脆就要放弃乘黄了
“不然呢,他这个身体情况,我总不可能带着他去找弟弟。”讹兽特别人性化地翻了个白眼。
“这你就是小看治疗舱了,它指的愈合,可不单单是表面的愈合,而是由内及外,完全的治愈。”
一听到讹兽对治疗舱性能的质疑,茹优优就有些忍不住了“所以别说最简单的走路,就连跑和跳,都不成问题的。”
“那角呢角也会长出来”讹兽的语气半是期待,半是颓嘲。
这问题让茹优优的嘴顿了一下。
角的话,确实是,不太可能了。
原本,假如这个治疗舱内嵌的基础数据里面包含了山海经异兽的身体信息、又或者乘黄的其中一只角还在,都有可能做到的。
就和断肢接续一样。
哪怕本体已经碎成齑粉了,只要有相应的数据,治疗舱就能够利用造材进行仿真体的打印,而后进行辅助性接续。
用老话讲,就是“假肢”,不过是更高级、更科技、更只能,拥有百分之百本体功能的假肢。
“要是你让山焦焦马上抓一只乘黄回来,让治疗舱扫描也就是见识一下角长什么样,基本是能给乘黄造两只角出来的。”茹优优实话实说。
“真的吗我马上就去,无论如何,我都会抓一只乘黄回来”山魈瞬间就已经冲了出去。
“等等”茹优优急忙出声,但还是没有拦下,“现在治疗已经开始了,已经没用了,抓一只回来也来不及了啊”
茹优优的语速已经够快了,但当她把话讲完,山魈的背影都已经消失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茹优优疑惑“他怎么突然这么急”
其实茹优优是想说古道热肠的,但又感觉会有点阴阳怪气,就临时换了个词。
哪知,讹兽双爪抱胸,冷冷地凝视着茹优优,语中带刺地说道“因为你根本就不懂,角对于乘黄有多重要。”
又来了又来了
这个口吻
但凡讹兽是个星际人,茹优优早就一拳头抡过去了。
但讹兽不仅不是星际人,还是直播间的“流量密码”,茹优优就需要忍一时,空投两个。
“有多重要失去了角,他会成为族群里的异类被排挤还是他就不再是乘黄了”茹优优真诚发问,“当然,你要是愿意回答我,你就回答,不愿意也别拿话刺我,直接闭嘴不说话就行。”
讹兽哼了一声,但还是说了“乘黄的能力都在他的角上。”
“能力”
茹优优一时没想明白过来,脑子里绕了好几圈,嘴巴里也不禁念出了声。
“狩猎的能力还是的能力难道说是生育能力”
听着茹优优嘴里越说越离谱的“能力”,讹兽忍不住跺脚大吼“是两千岁骑一下乘黄就能活两千岁”
讹兽的吐出的这四个字的能力,让茹优优的脑子里瞬间滑过了一个念头。
但是这个念头太快,也太朦胧,茹优优一时间抓不住。
她只好先搁置,然后问出困惑她已久的问题“这难道不好吗失去骑一下就让人活两千岁的能力之后,不就没人来骑他了吗也不会再有人想要挖走他的角了。他从此就可以自由自在地行走在山林间了,不好吗”
讹兽乍得怔愣住了。
这还是茹优优第一次看见讹兽露出这种神色来。
不过茹优优也理解“你可能无法感同身受,我这个问题要是换成狌狌,他肯定一下就能明白,要是他的肉,不再具有能让吃下的人健步如飞、跑的飞快地能力,他肯定比现在安全。就算他自己本身,也不能再跑的那么快了,他也一定乐意的吧”
“不。不是。”讹兽的眼神一下子从迷茫变得坚毅起来。
他摇头,斩钉截铁地否定了茹优优的说法“我们具有这样的能力,是我们本就具有,而不是你们人,来捕猎我们的理由。为什么我们要把失去,想成获得把失去,作为自由”
“因为这个东西本来就是世界的不平衡”茹优优还想说点什么,但是转念一想,就好比贫富两极。
财富这个东西,也是世界的不平衡,但处在危险里的,非但不是富人,甚至他们还反过来,成为了“猎人”。
“这只是你们人的想法。”
所以当讹兽这么说的时候,茹优优哑口无言。
她有点不敢去看讹兽的眼睛,只好默默的转了下脑袋,结果,竟然对上了一双慢慢睁开的眼睛。
乘黄醒了
“我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有没有角的,其实都无所谓了。”乘黄的气息还是有点弱,但比起昏厥前,他讲起话来已经利索很多了。
“你醒了我就是你要找的忽忽,我弟弟被抓去哪里了你知道吗”讹兽几乎是用扑的,一下子就蹿到了乘黄的面前。
乘黄的眼神亮了亮,但很快就黯了下去,他摇了摇头“当时那个人以为我死了,就随手把我扔在了地上,我当时不敢动弹,一直等他的脚步声离得很远很远后,才敢睁开眼睛。”
这个结果,令心系弟弟、苦等已久的讹兽很是失望,不过他还是安慰乘黄说没事“那你有听见他的脚步声,往哪个方向了吗”
“西面他的脚步声,往西面去了。”乘黄的脑袋咻地支棱了起来。
结果因为动作幅度太大,扯到了后背,顿时就龇牙咧嘴地躺了回去。
讹兽的耳朵也一瞬间竖了起来“那、那”
他“那”了半天,脚下左左右右地徘徊转了好几圈,也没“那”出个结果来。
看的出来,讹兽现在很激动,激动到他那个智多近妖的脑子都宕机了。
不过茹优优看着看着,居然开始心酸了。
设身处地,要是被猎人绑架走的,是她的家人,她现在应该也是这么个样子。
“那当时除了猎人的脚步声,你还有听到悠悠的声音没喊叫声,或者呼吸声”茹优优估摸着,这应该就是讹兽纠结了半天,但是没敢问出口的问题了。
乘黄直接就点了点头“那个人不会杀悠悠的,因为我感觉的到,那个人对悠悠的态度,和对我的不一样。我在他的眼里,是两只角,而悠悠,他从头至尾,都没有想过从悠悠身上取东西。”
“那为什么要抓”茹优优下意识地问道。
但刚问完,她心里马上就有了答案。
茹优优和乘黄的目光同时落在了闻卓的身上。
“那个人,是在引我过去。”闻卓很是笃定。
他挠了挠下巴,也不急了,恢复他一贯的姿态,慢吞吞地盘腿坐了下来,和乘黄闲话家常起来。
一会儿问乘黄感觉伤口怎么样,有没有正在愈合地感觉烫不烫麻不麻痒不痒
一会儿又问乘黄伤愈后有什么打算,是回去寻找族群呢,还是另外寻个僻静点的地方
直到,乘黄回答说他可以变成人。
“既然我两只角都没了,变成人之后最难隐藏的非人特征没了,那我就可以去到那些城池里面当个人,说不定也能安安稳稳地终老一生。”
“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
在茹优优看来,讹兽简直就是一秒钟突然就变了嘴脸,从嫌弃乘黄的身体会拖后腿,千方百计要把讹兽留下,变成了邀请乘黄加入团队。
“我肯定是要去找那个人的,难道你不想找回自己的角吗你真的甘心担惊受怕地隐藏在人群里吗山野的果子,林间的同族,你真的可以忘掉吗”
“人会来猎捕我们,你到时候也要一起吗要围着火堆一起吃我们的肉吗但如果你不愿意和他们一起,你真的能够终老一生吗”
讹兽一开口,简直就是舌灿莲花,把乘黄说的眼神都开始恍惚起来。
而山魈不愧是讹兽的好兄弟,他居然正正好地在这个时候,带了一只乘黄回来。
那只乘黄原本还哆哆嗦嗦地,一看到被“卡”在治疗舱里的乘黄,立马就不哆嗦了,还主动凑了过来,张嘴就要去咬治疗舱。
“别激动这是在救他”茹优优捡起山魈扔在地上的那根粗树枝,眼疾手快地挡在了乘黄的牙齿前面。
而听到茹优优的声音后,这只乘黄竟当即就调转了大口,冲着茹优优的小腿咬了过去。
幸好突然被挣脱开的山魈也反应了过来,急急忙忙地上前捏住了乘黄的角。
这就像是个命门。
乘黄一被捏住角,立马就停住了所有动作,乖巧地一动都不动了。
“你看你的同族,以为你受困,明明自己也害怕,但还是要冲过来救你,你还要去做人吗”
“你说的有道理,我叫司空大,我要和你们一起去找回我的角哪怕它们已经无法回到我的身体上。”乘黄用力地抬起右前爪,向着讹兽伸去。
“好一言为定”讹兽飞快地用左前爪一拍,加以回应。
几句话,这事就定了下来。
茹优优第一次亲眼见证到了,讹兽忽悠小弟加入他团队的语言艺术。
只能说,叹为观止。
再要说一句的话,那就是学不来。
“滴”治疗仪响了一声。
治疗时间到了。
茹优优叹着气,上前分开了击掌在一起的两只爪子,心想这声音就不能再早一点响吗
“让一让,治疗舱要打开了。”茹优优刚把讹兽拉开,治疗舱的顶盖就开启了。
茹优优定睛看去,血窟窿很明显地没了,只是乘黄的毛上还黏着之前流出的血污,看着很是惨烈。
“站起来走两步吧。”在茹优优的提醒下,司空大先是小心翼翼的抬起了两条前腿。
应该是没有明显的拉扯疼痛感,他又慢慢地抬起了后面两条腿,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司空大的脸上,完美地表现了四个字又惊又喜。
他先是慢走,再是快走,然后又跳跃了几下。
“我、我居然,好像什么伤都没有了”
司空大在跳了好几下后,终于拱了拱后背,然后他的动作僵住了。
“我、我的后背上,好像长了什么东西”
最后两个字,司空大的声音格外的轻飘,像是难以置信,又像是恍如梦寐。,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乘黄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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