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为如此,护士来查房,伸手进被子一摸,才发现他浑身滚烫。
郁琼枝裹紧了身上的被子,消毒水的味道萦绕在他鼻头,逐渐变成了潮湿冰冷的腐霉味,他没有安全感地把半张小脸埋进被子里。
他说话声音太轻,医生没有听清,不得已弯腰,才听见他小声地重复呢喃:“……我没有钱,没有钱……”
医生猜他是烧迷糊了,直起身问护士:“送他进来的那位联系得上吗?和他说一声人烧糊涂了,能不能来看一眼。”
护士面露些许难色,医生还想再说什么,手腕上突然一重,低头一看,躺在病床上的人不知哪来的力气,抓住了他的手腕。
“不要联系。”情绪太过激动,郁琼枝止不住咳嗽了两声,他勉强把气喘匀了,艰难地说,“我没事,不要联系他。”
郁琼枝不想再讨人嫌,而且联系晏寒声也是无用功,他不可能为了自己大半夜赶到医院。
“好好好,不联系。”护士忙上前帮他顺了顺气,“那还是上仪器吧,你一直不退烧会出问题的。”
郁琼枝的脸颊一片病弱的潮红,护士的手凉,他贪凉多依赖了一会,尔后缓慢地点了点头。
之后他便彻底晕死了过去,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渐渐离他远去,他独自一人游往更深的水底,在愈渐稀薄的喘息中微蹙眉头。
郁琼枝再次惊醒时,天边已经开始发白,厚重的窗帘拉开一线,光线锋利地斩落,把偌大的病房分成了两半。
机器还闪着正在运行的蓝光,郁琼枝动了动,四肢迟钝地开始酸痛起来。
果然治疗器一上,身上的疼痛就消减了大半,郁琼枝摸了一下额头,烧已经退了。
身上出了汗,衣服黏腻地沾在身上,被晨风一吹,泛起细密的凉意。
看见放在椅子上一套叠好的崭新病号服,他想要去洗个澡。
郁琼枝撑着身子起床,身子骨深处的酸痛争先恐后地涌上来,他不得不扶着墙,抱起椅子上的病号服,一步一挪地走进了浴室。
浴室里的东西很齐全,郁琼枝调好热水,在架子上挑挑拣拣,最后挑中了冷松海盐味的浴球,扔进了浴缸里。
郁琼枝脱下衣服,缓缓坐进浴缸里,水温偏热,温暖湿润的清新海风味慢慢裹缠住他。
久未受到标记方费洛蒙抚慰的腺体,在类似的微弱人造味道中,由干瘪变得充盈。
温暖的水流包裹他的身子,减轻了身体上的酸痛,太过于舒服,郁琼枝头轻轻靠在墙壁上,眼皮越来越沉,阖上眼睛昏睡过去。
这一觉睡到临近中午才醒,浴缸里的水都冷了,郁琼枝心想不好,打着哆嗦打开热水冲淋了一下身子,勉强让身子回暖了,随意套上病号服走出了浴室。
今天的天气很好,郁琼枝拉开遮光的窗帘,耀眼的阳光涌进病房,郁琼枝眯了下眼,打开了窗户,探头出去。
和煦的风吹动他身上宽松的蓝白病号服,素白的手腕上,淤青已经开始变淡,但还是很明显。
郁琼枝没有吹头发,头发和耳朵都湿漉漉的,因为水太重,两只小兔耳垂着,软趴趴的,他也没管,伸手将颊边的碎发拂到耳后,细小晶莹的水珠顺着发丝垂落,落进锁骨处。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白得近乎透明。
郁琼枝大口呼吸着难得的清新空气,身后传来轻轻的落锁声。
郁琼枝听到声响,转身,乌溜溜的眼睛睁大,警惕地看着门口的晏寒声。
晏寒声走近发现郁琼枝头发还在往下滴水,看着大开的窗户,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头发那么湿,还站在这吹风。”晏寒声长手一伸,关上窗户。
受了责备的郁琼枝没有反思自己的错误,反而觉得莫名其妙,“你怎么来了。”
晏寒声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他本以为他不会再来了,没想到晏寒声又出现在病房里。
可能是洗了澡,除了艾草和无花果交织的费洛蒙味道外,郁琼枝身上带了一股淡淡的沐浴露味道,被体温一烘,这些气味暖烘烘地往晏寒声的鼻孔里钻。
郁琼枝嘀咕着,自顾自跑回浴室吹头发。
过了几分钟,郁琼枝顶着蓬松的头发出来,头上两只小兔耳立得直直的。
郁琼枝很容易就感到了疲累,选择坐在了离晏寒声很远的沙发上,那个位置刚好被阳光照到,他修剪整齐的指甲圆润,在阳光下泛着鲜嫩的粉白色。
病号服领口太过宽松,晏寒声轻易就看见了低垂领口处露出的标记纹身,褪了红,比想象中的还要好看几分。
这是一种很诡异的感觉,他标记了郁琼枝,郁琼枝的身上带着他的标记,带着他的费洛蒙味道。
在一个柔软而温热的生命体上。
“看你恢复差不多了,”晏寒声言简意赅地说,“我来带你走。”
郁琼枝眼睛亮了一下,他讨厌医院里的一切,能尽快离开这里,他再愿意不过。
至于会被晏寒声带到哪里,郁琼枝暂时不做细想,反正前头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得跟着人走,别无选择。
“好。”郁琼枝站起身,他来的时候孑然一身,走的时候也不需要带走什么。
只是经过走廊,碰见照顾过他的一个护士,郁琼枝认真地和人道了谢。
晏寒声觉得很可笑,这里的医护人员如此尽心竭力照顾他,只不过是因为晏寒声给的钱多,而郁琼枝却要那么认真。
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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