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川富庶开化,上街摆摊、开店经营的女子都远比京城多,也难怪姚素心要力劝纪南星来临川开坤熠堂。
在这里做事,确实比在京城中要容易些。
这日姚素心带纪南星去她外祖家的茶山玩,只见满眼苍翠欲滴,山中奇花异草,香气扑鼻,又有流水环绕,雾气朦胧,水中鸳鸯成对,满是游鱼,与北方的景致大不相同。
天色将晚,姚素心见纪南星还意犹未尽,便劝说她在她外祖家里留宿一夜。
纪南星自然答应,不但留下了,还在晚膳时与姚素心和她家人喝了不少酒,又听了江南小曲,直到三更才散席,准备回房歇息。
姚素心拉着纪南星边走边说:“纪娘子,方才饭吃到一半,家丁便来传道有人在门口等您,家人要请他进来坐,他也坚持不肯,只说要等你吃完再决定,到底让不让他进门……”
纪南星浅浅翻了个白眼,“他就是刻意要等到这个时候吧。天也黑了路也不好走了,咱们不收留他,难道让他露宿野外吗?”
这几日两人天天在一起,姚素心已对纪南星和裴逸的事略知一二了,一笑道,“或者你安排他睡柴房去?想来他也不敢不去。”
纪南星叹气,“罢了,他毕竟是王公贵胄,若是在你家睡柴房睡出个好歹来,倒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姚家大门口,纪南星看裴逸一个人站在哪儿孤零零的,到底也有点儿心软,上前道:“别在这儿惹是生非了,进来吧。”
裴逸依旧站着不动,待姚素心知趣地带下人走了后,他才舍得开口,小声道:“太黑了,看不见。”
其实周围廊下路上点着不少灯笼,但毕竟也是山间夜里,确实有些影影绰绰的。
他一边说,一边对纪南星伸出了手。
纪南星背住手,绕圈踱了两步问:“你真去找节度使萧郎君了?”
裴逸点头,“他只答应先见一面。”
纪南星停下脚步,低声说了句“多谢。”
裴逸也客气道“不必”,两人一时无话,僵在了原地。
裴逸的手还在空中虚悬着,纪南星上前一步,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双眼缓慢地眨了眨,眼珠随着她手微动了两下,并不灵敏,大约在光线昏暗的地方确实还是看不见的。
差点儿连小命都丢了,竟也没有完全治好,真是亏大了。
纪南星不禁叹气。
就这一声叹气,便令裴逸心花怒放,马上又往前伸了伸手又叫“南星”。
纪南星先给自己找了借口,“看在你帮忙去找萧郎君的份上……更何况这里是姚娘子的家,不好叫人看笑话,别在门口站着了。”
她此地无银地解释完了,方上前拉住了他手。
他一把握紧她手,生怕她松开,激动地将她手都捏痛了。
纪南星“嘶”了一声,他才略松开了她些。
她转而扶住他胳膊,带着他往里走。
姚素心留了家丁引路,远远地打着灯笼走在前头,纪南星一句话也不说,一会儿偷偷抬头看他眼睛,一会儿又偷偷低头看他的腿。
他走得比之前稳,但脚步明显沉重,想来拖着那银线打底的腿甲前行并非易事,难怪他要说“腰疼”。
活该,真是活该。
片刻后家丁将两人带到了给纪南星准备的客房,纪南星伸头看了看,见到房里有一床一榻,而床和榻一个在窗下,一个在墙边,距离甚远,才大发慈悲地让裴逸进来,拉他在榻边坐下,口中却仍要解释:“这么晚了,也不好劳烦别人给你再找地方,便凑合一晚吧。”
能与她共处一室,裴逸已十分满足,生怕她后悔,一坐下便立刻躺倒不动。
纪南星大翻白眼,自己去洗漱了一番,回来时酒劲有些上头,几乎是一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半夜她被渴醒,摸下床喝水的时候,没忍住溜去榻边看了看裴逸。
此时正值江南的梅雨时节,外头飘着连绵细雨,房中有些闷热,窗便得一直开着,裴逸躺在窗下,虽房顶有檐,雨丝无法进屋,但总是湿气弥漫,不大好受。
身上有伤的人最怕这种潮湿粘腻的气候,裴逸蜷成一团,睡得并不安稳,时不时还要咳嗽几下。
纪南星哪怕只当裴逸是个病人,也忍不住要心疼关怀他,悄然在他身边坐下,抚了抚他的背,轻声问:“要不要去床上睡?”
89.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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