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秦川才恍然大悟:原来四爷不是不爱兜揽我,而是担心自己的门下人。
想明白了之后,他非但不以为意,反而觉得四爷果然待下赤忱宽厚。自己的秘密若是掌握在这种人手里,完全不用担心。
于是,他对胤禛就更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因而,他把其他的心思放下了,跟着安慰胤禛,“四爷请放心,那蔡九英虽然不是个东西,被他请来的法师心思却不坏。今日若非是他在最后关头看出了端倪,撒手放我和黄兄走了,我们绝对不可能回来得这么快。”
这话可真是安慰到点子上了,胤禛心头一松,急忙问道:“怎么说?你仔细说说。”
实际上,秦川大多数时候都是昏迷的,只在灵魂出窍的时候才有知觉,只能挑拣着说,不能概述全貌。
他迅速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把话说的好听,“在那法师将我的魂魄拉出来,准备放到卢氏体内的时候,我的反抗太过剧烈了。那法师大约是感应到了,施法的动作立刻就迟疑了。也是正因为他这一迟疑,我才能抓住机会,接着四爷符咒的力量,回到了自己体内。”
他的语气十分自然,完全就是把自己当成了秦川,说起卢氏的时候,反而像是在说一个陌生人。
黄九郎不知全貌,听了这话十分愤怒,“蔡九英当真其心可诛!”
胤禛和揆叙虽然知道得很清楚,但胤禛一向觉得,秦川到底爱做谁,全要看他自己的主观意愿。
至于揆叙,无论是卢氏还是秦川,全都不被他看在眼里,他对这件事的态度也十分随意,根本就是胤禛觉得如何那就如何。
既然胤禛不觉得秦川的态度有什么问题,他自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了。
因而,他淡笑着接口,“你们放心,智光和尚早就把蔡九英给告了。王县令之所以没抓他,就是等着釜底抽薪呢。如今秦公子的事已经了了,咱们自然不会让蔡九英再有机会瞎蹦哒。”
听见这话,秦川才算是真正松了口气。
他对蔡九英这个曾经的公爹,实在是太过忌惮了。
只要蔡九英伏法了,他自然有法子暗中照料自己的孩子们。
“对了四爷,还有一件事,小生觉得有必要让您知道。”他也是突然想起来的,“蔡涉川已经死了。”
“哦,怎么回事?”胤禛实在是吃了一惊。
于是,秦川又把蔡涉川临终前,那近乎癫狂的话语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多了几分唏嘘,“蔡九英事事处处都为他的儿子考虑。哪想到,第一个不领情的,正是他自己的儿子。”
胤禛不由“哼”的一声,挑了挑眉,意味不明地看了秦川一眼。
秦川被他看得发毛,不由仔细思索自己是否说错了什么。
可他哪里知道,胤禛正在腹诽他:莫说是蔡涉川不领情了,换了是你,这份深情厚谊,你也不一定能领得起。
先前还真没看出来,这蔡九英还是个定制系的父母,把自己的孩子当成自己的作品一样打造,稍有一点不如意,就要想方设法地掰回去。
也就是这个时代的信息不发达,秦川才会觉得稀奇。胤禛在后世的网络上,可是见识过了太多类似的父母。
有的孩子早熟叛逆,和父母针锋相对乃至鱼死网破;有的孩子生性懦弱,被父母随着心意揉圆捏扁,直到忍无可忍,以自己的死亡做最后的报复;只有极少数懂得自我调节,忍耐到自己有了足够的能力,彻底摆脱父母的控制。
无论是哪一种,对整个家庭来说,都是一种悲剧。
不过,胤禛可从未做过父母,他只能站在孩子的角度上去考虑问题。
或许将来,他自己有了儿女想法会改变,但就目前而言,他觉得蔡九英晚年丧子真是活该。
他处处限制自己的儿子,想把儿子雕琢成自己心目中最完美的模样。
可实际上,他教出的蔡涉川骄傲自大、自以为是又欺软怕硬,在强者那里受了欺压,不敢明着反抗,就把自己所有的不幸换一种方式,加诸在比自己弱的人身上。
这样的人,也亏得他还没考上进士,没有做官,不然又是一个国之蛀虫。
但蔡涉川已经死了,死者为大。这些堪称刻薄的话,胤禛就按在了自己心里,没有说出来。
但他也不愿意过多的谈论蔡涉川这个人,转而说起了秦川一定感兴趣的另一个人。
“眼见蔡九英一定是躲不过牢狱之灾的,届时蔡家就只剩孤儿寡母,那三个孩子你准备怎么办?”
“这……”秦川迟疑了。
对他来说,这还真是个难题,一时半会儿童还想不到好办法。
不过,少了蔡九英这个了拦路石,办法自己会的。
黄九郎不明所以,闻言直接气恼地说:“那是蔡家的孩子,自有蔡家人去管,关秦兄什么事?”
那的确是蔡家的孩子,但也是他的孩子。
虽然知道他是一片好意,秦川听了这话心里还是有点不高兴,板着脸说:“我与维儿那孩子有缘,怎么忍心让人欺凌他们孤儿寡母?”
见黄九郎还要劝他,胤禛急忙截住了他的话头,“这个你心里有数就好,日后行事也要掌握分寸。当然,蔡家豪富,又只剩孤儿寡母。你若是凑上去,免不了被人说闲话。”
闲言碎语,才是杀人不见血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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