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如今官家眼看着膝下也就三皇子这一道血脉,以后皇后太后的位子也是静妃的,还得当众给静妃些颜面。
唉,早知道当初就应该留个后手,也不至于让大皇子和二皇子双双殒命。
想到这里太后就一阵心烦意乱,她几个呼吸收拢了纷纷落落的心神,才淡淡道:静妃所言极是,只不过到底是有诰命的女眷,不好送到刑部去丢人现眼,不如就在宫里慎刑司处置可好?
这一问明显是在征询静妃的意见,没想到太后高高在上,却还要询问自己,本来等待太后责骂的静妃被这突如其来的抬举所惊愕,很快就欢欢喜喜忙不迭应下:好!好!
喜怒之情居然溢于言表,可见当初那些说她谨言慎行的评价也只是流于表面,太后心里叹息一声,只想着还是要好好教导静妃一番。
这时候花商也谢恩道:多谢太后娘娘体恤,多谢静妃娘娘大度。语调不悲不喜。
听听,连个花商都要比静妃的做派要强些。太后便答:起身免礼吧。她心事重重,便顺眼瞧了花商一眼。
这一看就愣在了原地。
适才那花商跪在地上太后也只看见她乌压压的鬓发和肩膀,此时她起身抬起头来,太后与她打了个照面,一下就被她的容貌惊了过去。
如玉一样吹弹可破的肌肤,樱桃一样嫣红嘴唇,灵动黑曜石一样的眼睛,这些本都是世间美人儿的标配 ,可这位萧夫人脸上组合起来,却叫太后一下想起一位故人。
她一贯镇定自若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隙,嘴唇阖阖,双眸失神,就连话都差点说不利索:蝶蝶娘?
这话出口别说旁人了,就是莺莺心里都打了个忽,她抬起头笑道:太后娘娘所说之人正是家母。
她是与她娘有几份相像,没想到太后一眼就辨认出来了,只不过也不知是福是祸?
莺莺不过片刻就平息了心绪,不管是福是祸她都不可能不认亲娘。
她等着太后反应,谁知太后她老人家居然面色苍白,几乎要晕厥了过去。
这些太后身边宫娥都慌了,一个两个道:快扶着娘娘!快!
静妃连同那些个妃嫔都不敢怠慢,也跟着手忙脚乱将太后老人家扶进了宸妃正殿。一时之间无人顾得上莺莺,她立在原地也呆住了。
太后与自己娘有什么冤仇不成?娘是个生意人,唯一与贵胄们的联系也只有与长帝姬交好这一点,可长帝姬与太后名义上的母女还是规规矩矩,从未听说过有什么不和。太后便是想撒气到娘身上也不能。
莺莺一时也不知如何,只在原地忖度。
殿内又有人送水,又有人开窗通风,还有人打扇,太后喝了一盏水,脸色平复下来,又有太医上前诊脉,倒是无妨。
太后这才挥挥手:你们先散去吧,留那小娘子一人便是。
诸人面面相觑却不敢二话,只叫人将莺莺送到殿内。
一时之间诸妃如潮水一般褪去,大殿内一派安静,外头的日光静静照进鎏金紫檀家具上,泛出幽幽的光。
太后这才抬起头来上下打量莺莺。
她眉目间古怪,可莺莺还是从里面隐约感觉到一丝慈爱,再看却已经倏忽不见。
太后自己也想起了蝶娘。
她提着满篮子的徘徊花笑:将花瓣晒干后蒸煮,而后将锅盖上的水珠收集起来就是花露呢,这些花露凝结成小小一瓶极其珍贵,闻起来却芳香扑鼻,是难得的好东西呢。
太后当时嗤之以鼻,大食送进来的花露固然珍贵,可在宫里也算不得什么,她贵为太后能缺这个?就连蝶娘送来的那一瓶花露随手就扔到什么地方去了。
如今年纪大了回望,却觉得有些遗憾,话音便带上自己都未觉察的柔软:你娘,她过得如何?
莺莺有些诧异:我娘已经过身好几年。如今葬在北邙山苏家祖坟。
故去了?!
太后被这忽如其来的消息打击得往后趔趄一步,而后喃喃自语:身故?身故?似乎没听懂莺莺所说的话。
她忽而抬起头,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你娘莫不是诈死了?她可是个机灵古怪的。
这话出口莺莺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她固然记着要对太后恭敬,可也不喜欢听她这么编排娘,当即沉着脸道:娘是受了瘟疫去的,我从南到北一路扶灵到京里走了大半年,归家后便直接葬进了苏家坟地。不会有假。说话语气也多了几丝硬邦邦。
太后却连歉意都顾不上有,当即脸色更加苍白,一双手抖得不成样子。
莺莺这才察觉出不对,心里打着鼓,她忙上前给太后又端了一杯水。
好孩子!好孩子。太后一叠声道,有了些许欣慰。
喝了水之后才长叹一声:莫怪哀家适才无礼,实在是听说女儿出事,白发人送黑发人
什么???
莺莺不可置信抬起头来。
太后便苦笑道:孩子,你听得没错。蝶娘是我女儿,我是你外祖母。
第115章
莺莺自小到大都当自己家是六亲无靠, 虽然爹并不避讳自己是汴京人士,可家里从未收到过任何汴京的信笺;娘呢更是连出身都不说,这些年从未给莺莺透出个任何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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