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朝着门外冷哼一声道:“你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半个月后的某天,方晓云捧着陶罐从屋子里走出,脸上神色恍惚,竟一头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抬起头来,目光忽而变得凶恶:“你来做什么?”
眼前的人黑衣,墨眸,乌剑,冷若冰霜的脸,这不是沐清霖是谁?
“他呢?”冷冷清清的口气,没有一丝波澜,猜不出他此刻的心境。
“呵……”方晓云眯起眼睛看他,嘴角挂着一丝嘲讽:“原来你还记得他啊!”
“他在哪里?”沐清霖蹙起了眉头,脸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
“你来晚了。”方晓云冷眼看着他,想要继续说什么,小宝不知何时从身后跑了出来,见到沐清霖嘴唇颤动了几下,突然大哭嚎啕大哭起来:“沐公子,你终于来了……主子,主子他……”
“他怎么了?”沐清霖不动声色的脸上闪过一抹恐慌,直接将他扯了过来。
“呵……我都说你来晚了,现在才来,我看给他收尸正好。”方晓云忍不住插话道,沐清霖的目光立刻落到了他怀里的陶罐上,抓着小宝的手蓦地松开,猛地后退了一步,满脸不可置信道:“不……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你没事吧?”方晓云见他握着剑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脸色也是一片惨白,从未见过这么慌张的沐清霖让他忍不住有些怔神:“喂,你没事吧?”
“不……这不可能,我不信!”沐清霖突然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陶罐,捧着罐子细细抚摸,半天不说一句话,眼眶竟然红了。
小宝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眼泪,正想开口,屋子的门却开了,有人从里边走了出来,沐清霖却浑然不觉。
“喂,木头,你没事捧着个糖罐站在那里,还一副要哭的表情是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噗……写后面那句的时候,竟然笑了。。
明更。
62还债与报恩
“喂,木头,你没事捧着个糖罐站在那边,还一副要哭的表情是做什么?”
身后传来赵东篱的声音,沐清霖愣了足足半刻钟的时间才回过头来,捧着陶罐的手僵了僵,一旁的方晓云面部抽了抽,极力忍耐,最终还是绷不住,“噗”地一下,大笑出声道:“哈哈哈……哈哈哈……喂,我说,沐大少爷,哈哈哈哈……多日不见,怎么一来就看上我那糖罐了?我原本以为你只对剑感兴趣哈哈哈……你要是喜欢我送你好了,不必这么紧张,我很大方的,不用摆着表情哈哈哈……哈哈哈……”
小宝此刻脸上还挂着泪水,原本心中极其难过,经过这么一闹,背影僵了僵,竟也差点笑了出来。
很多年后,赵东篱每每想起这个场景都会忍俊不禁,无论何时何地都能不顾形象地捧腹大笑,也着实让被后人称之为“武帝”的沐清霖郁闷了大半辈子。
沐清霖还在愣神之际,赵东篱已经伸手夺过了他手中的糖罐,递到小宝手上道:“喏……今天你主子我想吃糖醋里脊,你去准备一下。”
“是,小宝这就去。”小宝接过他手中的罐子便转身往厨房去了,此刻沐清霖还僵在原地,半晌才动了动喉咙道:“你……怎么样了?”
“喏……如你所见,能吃能睡,心宽体胖,好得很呐!劳烦沐兄挂心了。”赵东篱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说着也不等沐清霖说话,便转身回了屋。方晓云看了跟在他身后的沐清霖一眼,最终还是忍不住叫住了他:“沐兄,我有话对你说。”
屋子里突然飞出一根木筷,直直地插入了方晓云的发中,沐清霖一愣,脸上神色却沉了下来:“他的内力大不如前了。”
“呵……他怕我多嘴,丢根木筷出来示警了。但是有些事情,我觉得你还是有必要知道一下……”
“我只知道你若敢再废话下去扰人清梦的话,我下一刻丢出去的就是刀子了。”屋子里传来恶狠狠的警告声,打断了方晓云的话,他还欲说什么,沐清霖却止住了他:“我都知道了。”
方晓云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你怎么知道的?”
“当年负责监斩与押送赵家满门的就是我二哥,来前我特地问了他,‘银雪’的事情,我全都知道了。”沐清霖淡淡道。
“嗯。”方晓云不再多言,直接转身走向了药房:“那位文殊的公子的事情,我听南王讲过了,我不管他对你来讲有多重要,我只知道,有人舍弃了自己的性命换回了他的,这笔账应该算到你头上。”
沐清霖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随后便抬脚走进了屋里。里边陈设古朴简洁,一张四方桌,桌上放置着茶具碗筷,木床靠窗放着,床边有一个书案,案上伏着一把构造简单的七弦琴,琴侧备有笔墨纸砚,床尾是衣橱,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别的东西。赵东篱侧身躺在床上,脸对着窗外,天蚕剑静静地倚在墙边,白色的剑鞘上落了些许灰尘。
初冬的风总是微凉中带着些许凄清,从微敞的窗台卷入带进几片花瓣,沐清霖的目光透过窗台落到院子里那几株开得正好的寒梅上,心却蓦地抽疼,像是被人握在掌心,狠狠地揪住一般:“你没有会隐山,一直就住在这里?”
床上的人没有回答,只留他一个背影,不知道他是醒着还是睡着的。
“你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墨儿对吗?所以你不敢回去,找地方躲了起来,准备就这样一个人静静地死去,但是你心里始终是带着内疚,每当想起墨儿,你就会难受不是吗?你违背了承诺,这次,你没有回去,而他,却一直在等你。”沐清霖坐到了床沿,伸手抚上他墨色的长发,床上的身体颤了颤,下意识地往里边挪去:“你走吧!”
“找到你之前,我先去了隐山,我告诉墨儿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我会带你回来,完好无缺地。他很开心,也很安心,他说他相信我,他会乖乖地呆在隐山等我们回去,他让我告诉你,他很乖,也很想你,但是他没有哭,因为你跟他说过,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是不能流泪的,等你办完了事情,回去了要给他奖励。我告诉他,这次你回去,就再也不会抛下他了。”沐清霖的手指穿过他的柔顺的长发,面色平静,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床上的人静静躺了半晌,突然道:“我回不去了。”
“那我在这里陪你。”沐清霖不假思索道。
“我想此刻,有人比我更需要人陪,你不在他身边真的没事吗?”赵东篱轻笑一声,身边的人却突然沉默了。
赵东篱心里闪过一抹酸涩,被子底下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咬咬牙像是下了决心般:“好聚好散。”
他话一说完,原本坐在床上的人真的就起身站了起来,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你没有欠我什么,所以不用特地来找我,我做事一向随心,心甘情愿的,我若不想也没人能迫我,一时兴起罢了,所以,你不必介怀,更不用有负担。”
“是吗?”他站在床边,语气淡然如水,不起一丝波澜:“你的心愿已了?你想做的事情都做了,所以,了无牵挂了对吗?”
“对的。我想做的,全都做了,我已经替赵家洗清了冤屈,手刃了仇人,这原本是我活着的理由。如今,这些都已经做到,无所事事,不如早去。”床上的人悠悠舒了口气,捻起一片花瓣递到唇边吹掉,单手枕着脑袋懒洋洋道。
“你倒是洒脱。”沐清霖说着,并没有抬脚离开而是继续道:“可我还有事情没做。”
赵东篱微微侧了侧脸,却没有回头,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悠扬的箫声。那声音孤峭而幽奇,清远而凄迷,低徊而愁肠百结,像是世间所有难以倾诉的情感纠集到了一起,无法言语,只能通过这乐曲流露倾诉告予他最想要让他知道的人。
一曲终了,赵东篱恍然若梦,回过了头却久久没能从刚才的箫声中回过神来,直到沐清霖重新坐回到榻上,将手中的墨绿色的竹箫递到他面前,用他那冷冷清清的声音道:“曾经我以为习武之人应该远离丝竹歌舞,否则容易污心乱神,琴棋书画只适合文人墨客,与剑客无关,像我这种只醉心于武学的人,这一辈子都不会去触碰任何乐器。我真的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为了一个人,心甘情愿拿起这支竹箫,在他面前吹奏一曲,因为这个世上有太多的东西没法用言语来表达,尤其是像我这种除了剑以外,就没有向任何人吐露过心声的人来讲更是难上加难。”
赵东篱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看他将手里的紫竹洞箫放置到书案上,挨着那把七弦瑶琴放着:“瑶琴的声音太过特别,不宜做合奏乐器,只适合独奏,在这个世上能与瑶琴相和的唯有萧了,萧的幽怨迷离和琴的古雅脱俗糅成林下之风,超然物外,能让人听到这凡尘俗世中所没有的声音。”
“你居然会这个?真是……让我有点吃惊。”赵东篱眨了眨眼睛,轻咳了声道。
“原本不会的。”沐清霖静静地看他,半晌又道:“我可以学。”见赵东篱不说话,他又接着道:“如你所见,除了武功,我不会的东西很多,但是我可以学,包括……如何去爱一个人。”
“呵呵……这个你不早会了吗?你的文殊,不是早就已经教会你了吗?刚认识你那会儿,我还真误以为你是根木头,除了冷冰冰的剑以外,心里就再也没有其他了,后来看你为了救他连命都不要我才知道,原来是我见识浅薄了,看人不够透彻。”赵东篱耸耸肩,一副无谓的样子,声音却是闷闷的。
“文殊会死是因为我,他为我挡了一剑,所以才……”
“啊……原来是这样啊!他为了你可以连命都不要,你为了他也心甘情愿被乾坤鼎控制走火入魔,看来你们是真心相爱,虽然同是男子,但还真是感天动地,连我这阴狠毒辣的魔头听了都要流泪了。”赵东篱截断他的话,胡乱说了一堆后,从被子底下伸出一只手指了指门口道:“之前你说你还有事情没做,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事情,以前我弹琴给你听过,如今你再赠我一曲萧声,当作道别礼再好不过。门在那边,不送。”
“我不是这个意思。”沐清霖皱了皱眉头,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到自己面前:“你听不懂我刚才的话吗?”
“你说了什么吗?”赵东篱仰着脑袋看他,双眼直视他的眼睛冷笑道。
“我……”沐清霖一时语塞,神色复杂地盯了他半晌,突然低头吻住了他。赵东篱猛地睁大了眼睛,伸手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扼住双手,随即便被压到了床上:“唔……你奉开……你这个……无赖!”赵东篱用力挣扎着却无论如何都睁不开手上的桎梏,脑袋里灵光一闪,张口就咬。
“嘶……”沐清霖吃痛,放开他的唇,蹙着眉头看他:“耍无赖的人是你。”
“你……恶人先告状!”愤恨地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你最好立刻滚出这个屋子,否则……”
“否则什么?”沐清霖挑眉。
“我剁了你!”赵东篱恨声道。
“你不打不过我。”沐清霖垂着眼看他,见他一脸气急败坏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知道我不会说话,更说不过你,你占我口头便宜我就只能占你别的便宜了。”
“哼……狡辩!滚开啦……重死了。”赵东篱侧过了头,不去看他,没好气道。
“你还要赶我走吗?”沐清霖按着他的手腕问。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我说了我还有事情没做。”
“我管你什么事,老子不想再看到你。”
“因为你喜欢我。”
“呸……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我都听到了。”沐清霖突然松开他的手,赵东篱刚想从床上起来,却被那人整个抱住,再次压到了床上:“那天的话,我都听见了。”
“哪天?”赵东篱脸上闪过一抹诧异,忘了挣扎。
“我昏倒后你对我说的话,我能听到,全都听到了。”
赵东篱不动了,双手安静地放在两侧,垂着眼帘,轻声道:“我赵东篱从来不强人所难的。”
“可我是心甘情愿。”沐清霖捏住他的下巴,转过他的头与他对视,低头亲吻他银色的眼睛,把头埋在他的颈侧用尽全力将他抱紧,像是要将之融入血骨般:“如果一切再重来一次,我仍旧会那么做。还债与报恩是不同的,除了你,我不想欠任何人的,于你我可以倾尽一切来偿还,于文殊,我能给的,就只有还魂珠。”
“你说你还有事情没做……”
“今生的债,不必等到来世再还,如果今生都没法把握,还谈什么来世?让我留下来,留在你的身边,把我欠你的,全都还给你。”
“你欠我一个桃源。”
“我陪你找。”
“还有一个沐清霖。”
“现在,整个都是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后天更新。。
63问爱与定情
“你欠我一个桃源。”
“我陪你找。”
“还有一个沐清霖。”
“现在,整个都是你的。”
赵东篱沉默了,银色的眸子水光盈盈,一眨不眨地盯着沐清霖的眼睛看了半晌,蓦地散开一抹大大的笑容:“我开玩笑的。”
“你……”沐清霖猛地蹙起了眉头,身上动作一轻,原本被他压在身下的人趁机翻了个身,滚向了窗边,下一刻已经坐起靠着微敞的窗台笑眯眯地看着他,轻描淡写道:“谢谢你来看我,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地,不被任何人打扰。”
“刚才的话……”
“都是骗你的。”不待他说完,他便截断了他的话,推开了窗户,寒风带着粉色的花瓣灌了进来,打在他苍白的脸上:“我不过是个将死之人,何必耗费你的时间,走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听说最近漠北来了个剑客,招式很独特,很多武林高手都败在他的手下,至今无人能匹敌,我想你可以去会会他。”
“你说的是……苏恒?”沐清霖看着他,不动声色地问道。
赵东篱微微勾起嘴角,盯着窗外的落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过了好长时间才道:“嗯。他原本是北疆赤哈王朝的第一猛将,性格孤傲狂野,不服管束,多次触怒赤王,后来被削去了军衔贬为平民。最近两年经常游走于塞外,与马贼为伍,干了不少坏事,但据我了解,苏恒的为人其实……”
“其实什么?你认识他?”见他迟疑又若有所思,沐清霖不假思索随即便问道。
“也不算认识,我在塞外的时候曾经遇见过他,与他喝过一次酒,顺便聊了一下,他那个人,其实是个难得的将才,虽然性格暴躁,但还是蛮有原则的一个人,武功虽好,但不恃强凌弱,好战,却不趁人之危,算是昂首阔步,仰不愧天的大丈夫吧!”他看着窗外悠悠道,见沐清霖突然沉默了,便回过他看他,见他神色深沉,垂着眼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见他的样子呆呆的,觉得好玩,便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道:“喂,木头……怎么突然发起呆了?”
不想手腕却被那人突然抓住,力气并不大,但眼里的神色却有些古怪:“在你心里,他真的那么好吗?”
“啊?”赵东篱被突如其来的这一问搞得有些懵了,其实他也就随口提了下,不想倒真勾起沐清霖的注意了。
“呃……是挺不错。”他点点头,见沐清霖一双墨色的眼睛蓦地收紧,盯得他有些发毛:“你只跟他喝了酒?你去过塞外?”
平淡无澜的语气,听起来却让人感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赵东篱有些吃惊,印象之中这木头有时候会突然因为某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变得很奇怪,甚至会发怒:“不然呢?你觉得还应该发生些什么吗?”
沐清霖皱了皱眉头,本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却又鬼使神差般管不住自己的嘴:“你跟我……我想别人对你,总之……以后不要随便跟陌生人喝酒了。”
赵东篱想不到他会突然这么说,愣了一下,“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喂,你说什么呢?什么叫不要随便跟陌生人喝酒?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听你说得我像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一样?你觉得这个世上有人能骗得到我吗?”
沐清霖看着他,又不说话了,赵东篱觉得这个木头有时候一愣一愣的,还蛮可爱,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道:“还是你觉得我就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跟别人上床的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沐清霖脸上闪过一抹局促,英挺的眉紧紧地蹙到了一起,眼神不自觉地瞥向了一边有些笨拙道:“你不知道你自己……”
“什么?”赵东篱歪着脑袋看他,白皙的脸光滑细腻犹如上等的美玉,一双银色的眸子铮亮铮亮的,薄唇调皮地翘起,淡淡的粉色,让人忍不住想要低头攫取,他这副样子,纵然是柳下惠见了恐怕也会把持不住,可偏偏他自己又毫不自知。
沐清霖忍不住有些懊恼,松开他的手站了起来,背对着他道:“这个世上有很多东西不能光看表面的不是吗?就像你,明明阴险狡诈却愿意舍弃自己的性命去救别人,有时候别人对你好,未必是真的对你好,大概他是想从你身上得到某些东西,所以,你多少总要有些防备。”
都说关心则乱,明明知道眼前的这个人,鬼点子奇多,这个世上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他心思缜密,精明睿智,他不去骗别人就算好的了,自己竟还担心他会被别人骗,真是想想都觉得荒唐。
“那你对我好,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赵东篱看着那个微微有些僵硬的背影,满脸笑容道。
“我……”沐清霖不知道如何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总之,我不会走,我会留下来,我会保护你,陪你走到生命的尽头。”
赵东篱心中猛然一紧,鼻子一酸,瞬间就有种就算此刻死了也心甘情愿的感觉,眼前的这个看似冷漠无情的男子,在他眼里其实比任何人都温柔,他不会说很多爱你的话,却会默默做很多爱你的事,忍耐包容,面对他的冷嘲热讽,也总是淡然承受,甚至连抱怨都没有:“呵呵……木头,记得刚认识你那会儿你挺聪明的啊!现在怎么这样呆了?你怎么就突然对我上心了?我很好奇,也很不解,你这样让我突然觉得有点……有点不知所措了。那个文殊,明明什么都比我好,除了武功差点,大家都很喜欢他,你怎么就舍他选我了?”
望着眼前高大伟岸,仿佛可以挡掉所有风雨的背影,赵东篱忍不住捏紧了身下的床单,其实……他真的很紧张,前所未有的紧张。他真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醒来又是一场空,他甚至想要狠狠地扇自己两个耳光,把自己打醒,但他又舍不得醒过来。这样的沐清霖,谁会舍得啊?
床边的人回过了头,重新坐回到榻上,伸手撩去他颊边的长发,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柔和却坚定:“我没法回答你的问题,为什么会……喜欢你,大概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总之,喜欢就是喜欢了,这是没办法的事。虽然故事的开头已经没法回去,但我可以陪你走到结局。”
一身黑衣难以掩盖他卓尔不群的英姿,凌厉的剑眉下是幽暗深邃的冰眸,狂傲不羁,冷漠却性感,天生一股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这样的人,任谁都没法拒绝。
赵东篱愣愣地看着他,突然伸手拿过静静倚靠在墙边的天蚕,递到他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沐清霖,你听着,如果有一天,你不爱我了,不要告诉我,请一剑杀了我。”
“傻瓜。”男人伸手夺过他的剑,张开双臂将他病弱的身体整个拥住,紧紧地,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如果我可以不爱你,早就一剑杀了你,又何必等到现在。”
“记住你今天的话,背叛我代价可是很大的哦!”赵东篱从他的怀里仰起脑袋看他,白得有些透明的脸上带着属于他的骄傲。
沐清霖垂着眼看他,忍不住低头亲吻他晶莹的眼眸,惹得他下意识地眨着眼睛想躲,睫毛微微颤动,犹如蝴蝶扑翅般,分外可爱,沐清霖心下软成一片,低头一下一下地轻触着他柔软的唇,笑道:“谁敢背叛你啊……阴狠毒辣的魔头。”
“嘿嘿……反正我都阴狠毒辣,你要敢背叛我,我有的方法整治你,整治你全家。”赵东篱张口在他清冷的唇上咬了一下,有些霸道道:“那个文殊,你不许去见他了。”
“嗯。”沐清霖点头,俨然一副好好丈夫的模样:“咱们成亲后就离开这里。”
“哦……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赵东篱跪在床上,抱着他的脖子,一脸认真地看着他,伸手戳了戳他的眉头道:“之前那个赌约你还记得么?”
“什么赌约?”沐清霖装傻。
“哈……好啊!你敢忘记,看我不拆了你沐府!”赵东篱脸上愤愤,伸手在他胳膊上狠狠地拧了一下道:“之前我们不是打赌,谁拿到还魂珠,另一个就要嫁给他的吗?嘿嘿嘿……愿赌服输啊沐大侠,耍赖不是君子所为!乖乖嫁到我赵家来,赵大爷我会让人抬着八人大轿去迎接你的。”说完还不忘在他脸上下流地揩了一把油水,坏坏道:“娘子,为夫会好好疼你的。”
沐大少爷脸上一如既往地淡定,一副坐怀不乱的样子:“娘子,你记错了,那个珠子最后是我拿到了,然后给了文殊的,是你输了。”
“喂……什么啊!想耍赖啊?明明是本宫先拿到的,然后好心施舍给你,你这忘恩负义的家伙,前一秒还大言不惭说什么不爱你早就一剑杀了你之类的,我看你现在巴不得一剑杀了我吧?”赵小猫立刻就炸毛了,一把推开了他,自己又坐回到窗前,满脸愤慨,连“本宫”都搬出来了,显然是生气了。
沐清霖脸上闪过一抹慌乱,赶忙上前去拉他,却被他闪身躲开:“你走吧!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我答应你。”沐清霖这下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道,赵东篱脸上闪过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这才慢吞吞地又将身体挪了过去,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样子,重新揽着他的脖子道:“这可是你说的,看在你这么想嫁给本宫的份上,本宫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你吧!不许反悔啊!”
“嗯,都依你。”沐清霖宠溺地点点头,拥着眼前有些冰凉的身体,脸上却写满哀愁,寒风一阵阵地灌进屋子,带着梅花的香气,书案上那把七弦琴和紫竹洞箫静静地靠在一起,上边落了几片粉色的花瓣,赵东篱的心里暖融融的一片,暖得像是随时要化掉。
作者有话要说:明更!!!
这两只,终于确定关系了,撒花~
64贵客登门
自从沐清霖到了山上,和赵东篱两人的关系挑明了之后便整天腻歪在一块,方神医每天呕心沥血,为了某个没心没肺的熬丹炼药还要遭人白眼,在那两人之间他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还常常被当作空气,简直是苦不堪言。
但抱怨归抱怨,看着赵东篱的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他和沐清霖还有小宝的脸色也一天比一天阴沉。
偏偏某个当事人却成天像没事般仍旧我行我素,没事就卧在院子里赏梅,视寒风为无物,好在此山地处江南,不似北方的冬天寒冷,偶尔还有几缕艳阳,洒在篱笆围成的庭院里。赵东篱每天都睡到日上三竿起,起来了吃过早点又懒洋洋地趴在院子里的木塌上,沐清霖寸步不离地守在身边,见他一脸倦怠,原本色泽红润的唇瓣此刻已经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焦躁:“你身上感觉怎么样?”
“能怎么样?就那样呗……大概还死不了。”他眯着眼眸看空中的落花,白皙的脸上几点光晕让轮廓显得愈发柔和:“你也别担心,真心不怎么难受,反正早死晚死都是要死嘛!看开点啦……我死后就把我葬在这座山头,毕竟古有民谣,上有苏杭,下有天堂嘛!我本是江南人,能死在这边也算是魂有所归吧!”
赵东篱说这些的话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他的语气有多么虚弱,脸色苍白,气若游丝的样子看在沐清霖眼里是一种无形的折磨,日日夜夜他卧在他身边,心中却总是烦乱不堪,明明他就在自己的怀中,总觉得下一秒会突然消失不见,每次他睡着后,他总担心第二天这个人再也醒不过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爱的人一点一点地衰弱下去,直至死亡,纵使是武功天下第一的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束手无策,什么都做不了,从未有过的感觉,茫然无助,无能为力,世间最痛,莫过于此。
“喂,你怎么了啊?好端端的摆出这副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哭了呢?”赵东篱从榻上爬起,手脚并用像只八爪鱼般扒在他身上,仰着脑袋看他,见他沉默不语,脸上满是隐忍,心中蓦地一痛,忍不住伸手抚摸他俊逸的脸庞道:“别这样么……笑个给我看,印象之中你对我笑的次数屈指可数,看在我就快死了的份上,就给我笑个吧!我好用心记住,带到地底,还可拿来细细品味一番,我娘子这么好看,总是绷着一张脸太暴殄天物了!”
触在脸上的手消瘦冰凉,没有一丝温度,沐清霖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揪住,像是随时会碎开来:“上天为什么不早点让我遇见你,这样,你或许就不用受这么多苦,也不会中这种毒了。你知不知道,看着你,我突然好恨我自己,原来……我沐清霖是如此没用。”
“说什么傻话呢?能遇见你,是我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管他早与迟,总之,我们已经相爱了不是吗?你就是我的沐清霖,只属于我赵东篱的沐清霖啊!而我,也只属于你,这样多好,嘿嘿……谁都抢不走。”赵东篱揽着他的脖颈,吊着眼睛看他,银亮的眸子弯成月牙的形状,流光溢彩,本是那么美丽动人,却让也沐清霖痛彻心扉,因为他知道,他眼里的银色大概不会再褪去了,因为银雪的毒已经深入骨髓,到了不能挽回的地步!
“外边风凉,我们进去。”沐清霖说完,兀自将他抱起,怀里的身体轻得让他有种他随时会飞走的错觉。
“可我想呆在外边。”赵东篱抱着他的脖子,眼巴巴地看着他,有点可怜兮兮的样子,但沐清霖仍旧抱着他往屋里走去:“听话。”
将他放置到床上,盖好被子,暖炉也移到了床边,才伸手抚了抚他的额头道:“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要在一起。”
“清霖……”赵东篱张口欲说什么,他却背过了身去,淡淡道:“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
语毕便走了出去,来到方晓云的药房,此刻方晓云正坐在堆满各种奇异药材的草垛上聚精会神地看着一本医书,眉头微蹙,嘴里喃喃絮语,似乎是碰到了什么难题。
“他的毒,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沐清霖走到他身边,低着头看着他道。
方晓云放下手中的书,站了起来,脸上有些疲倦,出口的话却带着嘲讽:“怎么?你沐大少爷原来也有害怕的时候?当初若不是你执意要那珠子,现在宫主身上的毒怕是早就好了,现在好了,我看他最多活不过两个月了。”
“你说什么?”沐清霖猛地睁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道:“不可能……之前你不是说,不是说……”
“对,我之前是说过我一直用药抑制他体内的毒素侵蚀心脏的话,大概能够挨到明年桃花盛开的时候,但是,凡药三分毒,宫主的身体一直都带着伤,而且在断肠谷那次几乎被你打个半死,若不是我及时给他服用了续命丹,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现在他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抗药性却一天天增强,不能重复使用一种药,只能每天不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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