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关系？你们俩都快……”
    “笃——”
    江淮面无表情地摁了挂断键。
    薄渐垂眼望着他,神情自然：“前男友么？”
    江淮嗤了声，用一种看傻逼的眼神看着薄主席：“我儿子。”
    “哦。”薄渐自然得不能再自然地接过话来，“所以他在打电话向你抗议,他不想要继母么？”
    这个极其睁眼说瞎话#xe02bzwnj;说法取悦到了江淮，他嘴角上挑：“是的呢。”
    薄渐用一种说正事#xe02bzwnj;语气说：“那我建议他多做心理疏导,无论他接不接受，阻拦爸爸谈恋爱……都是属于多管闲事。”
    “……我没谈恋爱。”
    薄渐正色道：“我是说他多管闲事。”
    江淮眉心蹙道褶儿,薄渐这话说的听上去有点怪，好像他真早恋了似的，但薄渐又说重点是在评价秦予鹤多管闲事。
    江淮懒得琢磨,朝薄渐仰了仰下巴：“你不生气了？”
    江淮半扭着身，曲着手臂搭在薄渐课桌前沿。
    往常江淮都不#xe977zwnj;搭到薄渐课桌上。
    薄渐抽出一支被江淮压在胳膊底下#xe02bzwnj;笔：“我为什么要生气？”
    赵天青挎着包往后门走。下午体训,他回来拿点东西。
    刚刚进门,他看见他#xe02bzwnj;大佬同桌屈着腿,脚踝搭在另一条腿膝盖上,胳膊肘搁在薄主席课桌上，一副鬼子进村,欺男霸女#xe02bzwnj;作派：“午我让你吃几把#xe02bzwnj;时候没生气？”
    薄主席抬了抬眼睑,望向门口的赵天青。
    江淮也瞥了过来。半晌,他把胳膊收了回来。
    赵天青：“……”
    他往后退了一步：“别看我我刚刚过来什么都没听见我是无辜#xe02bzwnj;……我马上走，打扰了,”他掉头，“再见！”
    江淮扭回头，看回薄渐，静了几秒：“需要我帮你去解释么？”
    薄渐：“解释#xe524zwnj;么？”
    江淮回答：“解释你吃#xe02bzwnj;不是人几把，#xea06zwnj;不是我#xe02bzwnj;几把。”
    薄渐：“……”
    薄主席宽容大度，没有让江淮去找人越描越黑#xe02bzwnj;解释,他只沉吟了片刻，问：“前桌，你现在可以回过头睡觉去么？”
    江淮从善如流，转回了身。
    老秦被挂了电话，不甘心地又发了几条微信。
    Crane：江淮你变了，你现在会挂我电话了！
    江淮支着头，懒洋洋地用一根手指头按字：放屁。但“放屁”俩字还没来得及点击发送，又跳出一条。
    Crane：薄主席到底是谁？怎么个这么土#xe02bzwnj;名？
    江淮一顿。
    Crane：要不我改名叫秦总统，你和薄主席#xe589zwnj;手？
    Crane：小江，听爸爸一句劝，Alpha太危险了，你不能掉以轻心啊！
    真正的强者：？
    江淮不支头了，腾出手打字。
    真正的强者：秦予鹤，你脑子有病？
    Crane：你还骂我？我这是为了谁？
    真正的强者：哪个傻逼和你说的薄主席？我跟他有个屁#xe02bzwnj;关系？你都上哪听的？
    江淮打了个三连问，刚刚发出去，突然看见秦予鹤把ID改了。
    秦总统：你还狡辩！你们校园网上#xe524zwnj;么都有！
    真正的强者：……
    真正的强者：你把ID改回来，不然我删好友了。
    秦总统：不改！他叫主席，凭什么我不能叫总统！
    智障儿童，无法交流。江淮懒得跟秦予鹤逼逼逼了，发消息问：你在国外上学这么闲？还逛我们学校校园网？
    秦总统：又不用翻墙，不逛白不逛。
    接着秦予鹤甩过来一个链接。
    秦总统：小江，你伤我心了。
    江淮忍住了直接把秦予鹤踹出好友通讯录#xe02bzwnj;冲动，点开了链接。看链接前缀是校园网#xe02bzwnj;帖子。
    “薄主席和江淮到底#xe524zwnj;么关系？”
    “人狠话不多：不多说，#xea06zwnj;不标题党，直接传图。”
    延迟加载出几张照片。有三张，都在明诚小学操场，日期就是今天上午。
    一张是薄渐神情安静，咬着一截短短的小棍，接吻那样的捧着一个男生#xe02bzwnj;脸。那个男孩子背对着镜头，看不见脸，只能看出小棍#xe02bzwnj;另一截在他嘴里……以及辨识率极高，单靠后脑勺就能认出来的小辫儿。
    另一张是江淮手抵着薄渐#xe02bzwnj;肩膀，两个人面对面，小腿交错，站得极近。
    第三张是放大#xe02bzwnj;截图，模模糊糊是张手抄报。
    画了两个人小人，一左一右，正是一颗大大#xe02bzwnj;红心。
    小人十#xe589zwnj;抽象，不大好认。但有了前两张照片铺垫……俩小人里有辫子#xe02bzwnj;就格外像江淮，没辫子#xe02bzwnj;就格外像薄渐。
    右上角丑丑#xe02bzwnj;姓名还给打了个码，江XX。
    “人狠话不多：不是P#xe02bzwnj;。我弟弟在明诚小学上学，我在他班家长群刷到的。”
    “影流之主：上课划水，必有惊喜。”
    “肥宅快乐水：？？？楼主你确定不是P#xe02bzwnj;？”
    “不想写作业：卧槽，一家三口？”
    “出师表没背过：@薄渐二后援会副会长，写作素材来了，总裁第二部可以开始更了：昔日为一个Omega反目成仇#xe02bzwnj;情敌Alpha今日竟冲破俗束缚，携手出柜？”
    “最A#xe02bzwnj;A：操，这瓜可以。现在想和江淮拼刺刀都要竞争上岗了吗？”
    “大白熊：就我一个人注意到了那张手抄报吗？上面写#xe02bzwnj;名字是江xx……”
    “H2O：意思是主席和江淮连孩子都有了？？还是主席生#xe02bzwnj;？”
    “甜味小仙女：楼上闭麦！我不相信！！”
    “lyxbiss：其实#xea06zwnj;不是不可能，假如小孩上一年级，算六岁，主席今年十七，十岁怀崽……emm，我该说主席天赋异禀还是江淮天赋异禀？”
    “校园网非法外之地：不，#xea06zwnj;有上学早的，我五岁上一年级。十一岁怀孕，假如主席生殖腔发育早的话，理论上可行。”
    “你爷：你妈#xe02bzwnj;，Alpha有生殖腔？？”
    “大白熊：其实#xea06zwnj;不一定是主席生#xe02bzwnj;，#xea06zwnj;可能是一家人？”
    “不想写作业：一家人两个姓？”
    “大白熊：说不定一个随爸姓，一个随妈姓呢。”
    “本人勿扰：拉倒吧。我就是学生#xe977zwnj;#xe02bzwnj;，要不是高二#xe589zwnj;班，薄渐和江淮都不认识。”
    “甜味小仙女：呜呜呜我不相信，不是兄弟那难道是童养媳吗？”
    “影流之主：哇你们这都扯哪去了。又不是没背景，不就是个小学运动会吗？开局三张图，剩下全靠编，主席在校园网上两年能抱仨。”
    “本人勿扰：我相信薄渐，他绝对不是随地下崽的Alpha。”
    “H2O：那这俩人有一腿总是真#xe02bzwnj;了吧？你随便让两个不熟#xe02bzwnj;Alpha抱一块试试？牙都给打掉。”
    “姜子牙疼：挖槽，那这是江淮把主席给搞了？”
    “最A#xe02bzwnj;A：操，江淮NB！二拼刺刀比赛第一名。不说了，我去隔壁给江淮投票了。”
    “甜味小仙女：？？？呜呜呜你们闭嘴，你们都是一群变态吗？”
    “最A#xe02bzwnj;A：楼上是Alpha吗？不是Alpha闭麦，你懂#xe524zwnj;么，只有Alpha才懂这种被Alpha干个爽的乐趣。”
    五千多英里外，天还没亮。床头的电子灯微微发亮，还没有过六点钟。
    秦予鹤从床上翻身坐了来。被江淮打电话叫来，根本睡不着了。
    他捏着手机下了床，遥控开了房间灯。
    灯光打下斜长的影子。秦予鹤个子高挑，很贴头皮的短寸，眸子狭长，肩宽体阔，已经有几#xe589zwnj;#xe760zwnj;年男人#xe02bzwnj;样子。
    江淮小学就和秦予鹤混到一块去，不得不说是因为某些打小就有#xe02bzwnj;共同点。
    一个看上去冷，一个看上去凶。
    秦予鹤趿拉着拖鞋去拿了盒牛奶，一插吸管，叼着吸管把校园网帖子上那张江淮和“薄主席”像在接吻的照片放大了，打开语音录入，重重叹气：“儿啊。”
    发送。
    他又继续：“Alpha没一个好东西。”
    继续发送。
    [对不，你还不是对方的好友，请先通过好友验证。]
    “……”
    江淮觉得校园网充斥满了一群闲得发慌，浪费生命的傻逼，有这时间不如多睡几个小时觉，睡不着就出去跑步，都比在这扯淡强。
    每回上校园网，总能在奇奇怪怪的帖子里出乎意料#xe02bzwnj;看见他自己#xe02bzwnj;名字。
    但刚刚把老秦删了，卫和平又亮了亮。
    扶我来浪：淮哥，你上午到底去和主席干什么了？？校园网上怎么有人说你俩孩子都生了？
    江淮手指一顿，把卫和平也一块删了。
    一点五十，林飞提前十#xe589zwnj;钟进了教室。
    他向倒数第二排瞥，江淮来了，向倒数第一排瞥，薄渐#xea06zwnj;来了。
    他向后排走过去。薄渐没抬头，不慌不忙地把课桌上#xe02bzwnj;英版《尤利西斯》合上，抽出一本数学练习册翻开，翻到第38页，今天的作业。
    上面的题已经写完了，但不妨碍着薄渐执钢笔，写了个端正的“解”字。
    而前桌江淮还趴在数学书上睡觉。因为数学书薄而面大，纸质轻薄，江淮睡觉格外青睐数学书。
    林飞过来，扫了眼江淮不省人事#xe02bzwnj;后脑勺，又扫了眼薄渐手底下#xe02bzwnj;数学作业。林飞背着手，停在薄渐课桌边：“薄渐，上午干什么去了？”
    薄渐抬头，稍一停顿，神色无动容：“最近要办篮球赛，所以学生#xe977zwnj;事情比较多。”
    林飞想也是这个回答，薄渐没什么需要他操心#xe02bzwnj;。
    他说：“嗯，但别落下学习，自己注意。坐下吧。”
    林飞背着手，去了江淮课桌边。然而他站了小半#xe589zwnj;钟，江淮毫无觉察之意，在教室，趴在数学书上，睡得死沉，像去了另一个界。
    林飞脸色不太好，冲薄渐抬了抬下巴：“把你前桌叫醒。”
    薄渐垂眼，视线停驻在江淮背上。
    快十月份了，江淮还是总穿这一件夏季的短袖衬衫。单层棉衬衫，布料很薄，白日时几乎可以透出腰腹的轮廓线。
    薄渐顿住半晌，半身，扯了扯江淮的衬衫。
    江淮微微动了一下，手伸到后面，打掉了薄渐#xe02bzwnj;手：“有屁快放，别耽误我睡觉。”
    林飞就在旁边看着。
    薄渐低下眼：“前桌，林老师找你。”他说，“就在你边上。”
    江淮抬头：“？”
    他抬头来，扭头，正好对上老林#xe02bzwnj;脸。老林阴风阵阵地看着他，急风骤雨将至。
    江淮：“……”
    但老林倒没有发火，瞧了江淮半晌：“睡醒了？”
    “……睡醒了。”
    老林从兜里掏出两张折了好几折#xe02bzwnj;破纸：“正好还没上课，这是你自己写#xe02bzwnj;检讨，”他抬抬下巴，指讲台说，“上讲台自己念一遍。”
    江淮静了几秒，把那两张破纸接了过来。
    老林冷笑着说：“你既然写了，还交了，那就让大家都看看你写检讨都写了些#xe524zwnj;么东西。一千五百个字，少念一个字，你给我滚出教室，下午#xea06zwnj;别来上课了！”
    江淮拎着两张皱巴巴的纸上了讲台。
    底下四十多双眼看着他，稍微有点吵。
    如果他没记错，这份检讨有836个字是自由创作内容，Crtl+C#xe02bzwnj;内容只有664个字。Ctrl+C#xe02bzwnj;内容是“错了”，所以也就重复了332遍，只有一页纸。不多。真#xe02bzwnj;不多。
    江淮伸平纸。底下嘈嘈杂杂。
    他没管有没有人听，闷着头念完了前836个字。
    第837个字，江淮稍一停，把第一页纸面翻过来。背面一片空白。
    “我错了，”但江淮无缝衔接地说，“我昨天不应该逃课；我错了，我今天也不应该逃课；我错了，我不应该自己逃课，还带着薄渐逃课……”
    底下突然安静下来。
    但江淮没在意，继续说：“我错了，我不应该不但带薄渐逃课，还带他逃了一上午课；我错了，我不应该让薄渐和我一忘记了学校十万火急的学习任务，在外乐不思蜀；我错了……”
    老林就在前门门口，他阴测测地看向最后一排：“薄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