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下意识地看向了坐在主位的霍峥。
    男人的眸子冷冷的，看不出情绪，却有着足够的洞察力。
    白雪隐约觉得他应该知道她私下里找过季盈盈的事情，可是......他究竟是如何知道的呢？季盈盈和他说的？
    吃饭的过程中，她都在注意季盈盈和霍峥之间的氛围。
    只是普通的佣人和主人家之前的氛围。
    然而就是这样普通的氛围，白雪才觉得不对劲。
    她昨天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还看过季家公司最近参加的项目。
    完全没有亮点，却收获了来自霍峥的十个亿的投资。
    如果靠着这样的投资眼光，霍峥怎么可能走到巅峰。
    她本以为霍峥将季盈盈当做禁脔，十亿元的包养虽然有些夸张，但也不是不可能。
    却没想到，季盈盈在霍家竟然只是个普通的佣人！
    这怎么可能？要真的可能的话，霍峥的钱是多到没地方花了还是怎么样，十亿元投资给佣人家里的公司！
    白雪越想这件事越不正常。
    她吃了一会儿饭后，忽然不小心地将果汁洒在了裙子上。
    “天哪，我没看见，真是不小心。”
    白雪看着裙子上一大片的果汁污渍，有些懊恼地站起身来。
    她的目光与站在墙角的季盈盈对上。
    “这位姑娘能过来帮我处理一下裙子上的污渍吗？”
    季盈盈连忙站出来，却没有直接回答，一双小鹿般的眸子看向了坐在主位的霍峥。
    霍峥眼睛也没有抬一下。
    “去吧。”
    他手中银白色的餐刀慢条斯理地切割开牛排，黑色的碎发垂在额前，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了一片淡淡的阴影，形状像是整齐的疤痕。
    季盈盈带着白雪来到客卧，低头看着她裙子上的果汁痕迹，细心地用纸巾一点点擦着。
    她专注又安静，灯光穿过她脸颊旁的碎发，深栗色的发丝泛着好看的光。
    “季盈盈，你是遇见什么困难了吗？”
    白雪抓住了她继续清理裙摆的手腕，认真地看着她浅茶色的眸子。
    因为黑色的女佣制服，她的手腕显得又细又白，像是上好的羊脂玉。
    季盈盈垂下眸子，“谢谢白总关心，我很好。”
    白雪没有放弃。
    这件事从里到外都透着怪异感。
    一想到她也许是季盈盈最后一个机会，白雪就不想放弃。
    “我问你，你不用回答，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就行。”
    白雪直接问道。
    “霍总有强迫过你吗？你是自愿来到这里当佣人的吗？”
    季盈盈停顿了两秒钟，抬眸看向白雪。
    她浅茶色的眸子微暗，却坚定。
    “我是自愿的，白总，我知道您为我担心，您是个好人，但这一切真的是自愿的。”
    白雪这就不明白了。
    “我也简单地了解了一下你家的情况，你既然经济上有困难，为什么不来做艺人，难道做佣人能比做艺人还要赚钱吗？”
    季盈盈苦笑了一声。
    “既然白总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也就不隐瞒了，我这样的家庭......欠了很多人，我哪里有权利走到阳光下，一身光华星光万丈呢？”
    白雪和梁景旭与她接触的时候，季盈盈不能否认，自己确实心动了那么几秒钟。
    然而......横亘在她面前的不只有债务，还有受害者家庭的怨恨。
    发现家里公司做出的事情后，季盈盈没有一天不生活在内心道德的谴责中。
    她不是不想进入娱乐圈，而是不能。
    白雪低头在手机上操作了两下，只听季盈盈手机一响。
    “我给你的微信发过去了我的联系方式，你如果有困难，随时联系我。”
    白雪知道季盈盈家里公司闹出的事情，她只能看到冰冷的报道和数据，也不知道详情，更无法安慰她。
    “如果他强迫你，一定要想办法联系我，知道吗？”
    季盈盈感激地点了点头，“谢谢白总。”
    处理好白雪的裙摆后，季盈盈便重新送白雪回到了餐厅。
    刚进餐厅，梁景旭的目光便朝着两个人投了过来。
    白雪不着痕迹地朝着他摇了摇头，示意这里不存在她想象中的强迫和以权压人。
    梁景旭这才放心下来，继续刚刚白雪离席后与霍峥的话题。
    “祝我们合作愉快。”
    霍峥勾起酒杯，轻轻地勾了勾薄唇。
    “合作愉快。”
    一个小时后，白雪和梁景旭乘车离开。
    稍晚些时候，季盈盈上楼来到了霍峥的主卧外。
    “霍总，您刚才是叫我过来吗？”
    霍峥低沉的声音从卧室里传出，“嗯，进来吧。”
    季盈盈推门进入，看到霍峥正在进行电话会议。
    男人没有说什么，伸手拍了下自己的腿。
    季盈盈犹豫了下，刚落坐在他身边的沙发上，就被他一把捞起，按住她的腰，将人按在了腿上。
    虽然说电话会议没有视频连接，但听着从地球那一边传过来的不同语言，季盈盈还是有些不自在地烧红了脸。
    霍峥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他勾起了她肩上的一缕碎发，漫不经心地绕在指尖。
    一圈又一圈。
    漆黑的眸子落在远处的电脑屏幕上，薄唇轻启，流利地和另一个国家的人讨论着什么。
    季盈盈从小家境很好，她能熟练地运用英语，却听不出来霍峥在说什么语言。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彻在她的耳边，脸颊上的温度消失不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会议终于结束后，霍峥看了一眼季盈盈垂下的眼帘，她的皮肤很白，甚至能看到薄薄的眼皮细细的血管，脆弱得像是个瓷娃娃。
    “我本来以为你会大胆一点，直接和别人跑了。”
    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倒是有些失望。
    季盈盈知道他在失望什么，他在失望这个游戏不能变得更有趣些。
    “霍总多虑，我之前答应过您，我们的合约只有债还清的那一瞬才会解除。”
    霍峥的手落在她的腰身上，感觉到她的呼吸一滞，他微微挑眉。
    “你比我想象中的聪明。”
    他忽然放开了手，将人从他的腿上推了下去，季盈盈忙站起了身。
    霍峥脸变得比翻书还快，眸子里已经多了一抹冰雪般的冷色。
    “舞蹈社团以后不要再去了，等明年大学毕业后，就好好留在我身边......”
    他的目光落在了她垂在身侧，不自觉地攥紧的手，骨节都泛着苍白的颜色。
    霍峥淡漠地站起身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最后一句话在他转身的那一瞬砸向了季盈盈。
    “就好好留在我身边......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