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眼中最亮的一颗星
    去慕染修小区的路上，傅凉川将叶安安的手机归还。
    手机还有一格电，叶安安滑开手机屏幕的时候，发现手机上有十几通未接来电，电话都是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
    叶安安不认得号码，却很清楚那号码的主人找她一定是有什么急事，如若不然，也不会执着地给她打这么多通电话。
    她隐隐能猜出这电话是谁打来的，于是按下了回拨建。只是，电话另一头却久久没有人接听。
    叶安安随之又拨通了慕染修的电话，只是结果仍然是一样，没有人接听。
    叶安安皱了皱眉，随着听筒内那冰冷而有机械的声音，心中一点一点滋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她对前排司机道，“师傅，能不能开快一些。”
    “姑娘，现在正是高峰期，我想快也没办法快啊。”司机师傅无奈道。
    傅凉川一言不发地坐在叶安安身旁，见她不停地紧张地抠着手指，终究伸出手，将叶安安的手紧紧握入手掌之间。
    手背被温暖的手掌包裹，叶安安脸色变了变，她转眸看向身侧男人，只见他神色冷然，脸上线条蹦得死紧，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
    她手指挣了挣，终究没能从傅凉川手中挣脱，索性放弃了。
    在这个时候，惹恼傅凉川，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一路走走停停，车子总归是到了慕染修的小区附近。在驶入通往慕染修小区主路的时候，一辆救护车朝他们迎面驶来。
    叶安安淡淡地睨了眼那救护车，视线在那救护车上停留了几秒，继而又淡然移开。
    现在她满心满眼只想着能尽快见到慕染修，心里再也装不下其他，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慕染修就在面前的那辆救护车上。救护车上，医护人员正在对他进行抢救。
    楚风望向担架上人事不省的慕染修，红着眼眶不住地唤着他的名字。
    时间仿佛一点一点被拉长，四周的一切仿佛都被消了音，只剩下慕染修渐渐变缓的心跳，咚，咚，咚......
    救护车最后驶入慕染修所在的小区，门口保安见到叶安安，脸色变了变。
    叶安安见保安脸色不对，心头不安扩大，不由询问了一句慕染修今日的情况。
    “叶小姐，您怎么现在才回来？慕先生情况很不好，刚刚已经被送去医院抢救了！”
    叶安安脸色唰地变得惨白，眼前蓦地一黑，若不是傅凉及时扶住她，她站都站不住。
    叶安安定定地盯着那保安，张了张口，良久才找到什么，“你......你说什么？”
    保安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又道，“才出小区，不超过五分钟。”
    叶安安皱了皱眉，脑海中不由想起方才那辆与她擦身而过的救护车，慕染修是不是就在那一辆救护车里面？
    “你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吗？”
    “好像是市中心医院。”保安道。
    叶安安踉踉跄跄回到车上，车子随之调转方向。去市中心医院的路上，叶安安大脑一片空白。
    在她的心里一直回荡着保安的话，慕染修的情况很不好，很糟糕。
    她用力抓了抓头发，锐痛从头皮传来，却不及叶安安此时心口的千分之一。
    慕染修，你答应过我的，会和我一起走下去的，你答应过我的！
    车子一路疾驰，径直驶入市中心医院。
    市中心医院是s市最大的公立医院，叶安安悲哀的发现，即便到达了这里，依旧难以寻找到慕染修的踪迹。
    叶安安茫然无措地望向四周，焦急地寻找着，却久久没能找到他。
    她向医生护士询问，得到的只是冷冰冰的回复，“不知道。”
    傅凉川一路尾随在叶安安身后，看着叶安安在人群中焦急穿梭着，急切寻找着，终究看不下去。
    他取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很快便打探到慕染修在哪里。
    男人几个箭步上前，一把拽住叶安安的手腕，见叶安安欲要挣扎，冷着脸道，“你若是还想见慕染修，就不要给我折腾。”
    叶安安顿时顿住动作，满眼希冀地看向他，红着眼睛问，“你知道他在哪里？”
    “你觉得呢？”男人冷笑了一声。
    叶安安再也不敢挣扎，任由傅凉川拽住自己，朝着不远处的升降梯走去。
    电梯一路上到七楼，叶安安亦步亦趋地跟在傅凉川身后，再也不敢说一句触怒他的话。
    察觉到叶安安步子有些吃力，男人不由放缓了脚步，余光睨向身后女人，心头窝着一团火。
    她就这般在乎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究竟有什么好？
    穿过走廊，再向右转，叶安安在楼道尽头，看到了奇哥和楚风。
    在他们身后，是手术室，手术室的等正亮着。
    叶安安快步上前，急切地拽住楚风的手臂，“他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楚风冷冷将叶安安拂开，嘲讽地勾了勾唇，“你倒是来得及时。”
    叶安安满脸灰败，“我......我知道我来迟了。楚先生，我只想在知道他究竟怎样了？他好不好，有没有事？”
    “人都躺在手术室了，能没事吗？”楚风赤红着眼大吼道，“叶安安，你怎么现在才来，你知不知道，他一直都在等你？你知不知道，这些天他究竟是怎样度过的？”
    说到最后，楚风带着哭腔。只要一想起慕染修痛得全身发抖的样子，楚风就难受。
    他的这位兄弟，明明早就已经坚持不下去，明明已经决定使用安乐死，明明能走得更加体面一些，却为了叶安安，生生地又熬了半个月。
    即便他一直都让他不要去找叶安安，楚风心头还是很清楚，慕染修仍然想要见叶安安最后一面。
    叶安安低下头，“对不起。”
    “你不应该对我说对不起，你应该对染修说！”楚风将叶安安痛骂一番还觉得不够，却在这时，被傅凉川冷冷打断。
    傅凉川将叶安安护到身后，犀利的眸光落在楚风的身上，“她做得对或者不对，还轮不到你一个局外人来说三道四。”
    方才楚风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叶安安的身上，并未注意到傅凉川的存在，现在见到傅凉川，更加眼红。
    “怎么，还说不得了？傅老三，你不过是一个卑鄙无耻的介入者，凭什么还如此的趾高气昂？我告诉你，大院儿里其他人怕你，我可不怕你！”若不是这小子瞎搅和，慕染修和叶安安会成现在这样？
    傅凉川森寒一笑，薄凉的双唇动了动，“好啊，倒是比你二哥有种。今天我不想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你若是识趣，管好自己的嘴巴，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怎么个不客气法？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来啊，放马过来啊，小爷害怕你不成？”
    奇哥见二人剑拔弩张，忙不迭上前调解，“染修还在里面，你们就算有什么恩怨，也不能在这儿。”
    就在这时，手术室灯熄灭，手术室大门被打开，一名身着白衣大褂的男子从中走出。
    叶安安连忙上前，她开口欲要询问慕染修的状况，却见那医生沉着脸摇了摇头。
    “对不起，血块的位置太特殊，我们也没有办法。”
    叶安安双唇不受控制地颤了抖了一下，她一瞬不一瞬地盯着那医生，不放过医生脸上每一寸神情，自欺欺人地笑了笑，“医生，你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对不对？你说的不是真的，是不是？”
    怎么会，怎么就没有办法呢？市中心医院的医生不都是妙手仁心吗？这一点病症怎么能难得了他们呢？
    “进去和病人说说话吧，病人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明明只不过是世界上在普通不过的字眼，却生生让叶安安如坠冰窖，连最后一丝希望也熄灭。
    双腿宛若灌了铅，叶安安僵硬地挪动脚步，几乎是费尽全身力气，才将自己的步子迈出。
    楚风见状，也欲要跟上去，却被奇哥拉了住，奇哥冲楚风摇了摇头，示意他将慕染修最后时间留给他最珍爱的人叶安安。
    楚风虽然心头对叶安安有怨恨，终究狠不下心让慕染修和叶安安错过这最后的宝贵时间。
    他这位兄弟，这一个月都在等她啊。
    手术台上，慕染修意识恢复清明，竟然比这一个月以来的任何一天都要清醒。
    慕染修自嘲地牵了牵唇，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吧。
    他的眼睛看不见，所以对声音格外的敏感。
    于是，他远远地便听见了从门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还轻而易举地认出了着脚步声是由什么人发出的。
    在辨认出那脚步声的瞬间，慕染修苍白的俊脸上染上了一抹迷人的笑。
    他的安安怎么就这般执着呢，哪怕是傅凉川，也束缚不住她。
    当叶安安温热的手轻轻抚上男人苍白的脸颊时，一滴眼泪滴落在慕染修的脸上。
    “慕染修，对不起，对不起.......”
    慕染修轻轻将叶安安的手握入手掌之间，温柔地笑了笑，“不是你的错，我知道。”
    “我说过要陪你的，可我食言了。”
    “傻丫头，你知道的，我不在意这些的。”
    叶安安点了点头，是啊，慕染修对她，从来都是无底线纵容的，无论她做错了什么，他都会原谅她的。
    慕染修不想将自己仅有的时间浪费在这无谓的道歉之上，只见他将叶安安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深深地吻了上去。
    “安安，遇见你，是我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是你让我知道，原来我自己还可以去关心一个人，在意一个人。”
    “不，我不配。”她不配得到慕染修的爱，不配。
    “不，你听我说。我的安安值得这世上最好的。”男人顿了顿，“我好想好想看看你为我穿上婚纱的样子，好想和你一起孕育一个小生命，看着她一点一点长大，和你站在一条战线上教育她陪伴她。可我知道，这些都没有办法实现了。”
    “可以的，只要你想，都是可以的。”叶安安紧紧握着他的手，“你不要走好不好，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我也好想，可是不能了。”慕染修虚弱地闭上眼睛，低低道，“安安，忘了我吧，忘记我和你的一切，重新开始，就当是......就当是从未遇到过我。”
    “不，我不要忘记。”她忘不掉，也不想忘记。
    若是连和慕染修之间的一切都忘记，那么她这一世，又有什么意义？”
    男人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乖，听话。你知道的，我放不下你。”
    “我不行，我做不到。”叶安安不住摇头，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砸在慕染修的脸上。
    “怎么又哭了，你个爱哭包。”
    “慕染修，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
    “不行啊，老天看上了你老公的美貌，想要把我收了，我拒绝不了啊。”
    叶安安噗嗤一下，眼泪却还是不住地往下掉。
    “安安，为我唱首歌吧，我从来没有听过你唱歌。”
    “你想听什么。”
    “你唱什么，我就听什么。我一直都是妇唱夫随。”
    “好啊，那就唱《眼中的星光》？”
    男人点了点头。
    “那我开始唱咯，你可要认真听。”
    慕染修点了点头，“嗯，一定认真听。”
    “在天上有无数颗心，你的眼睛是最亮的那颗心，喔，怎么那么亮呢，比天上的明星还要闪耀，可是为什么，你的眼睛里有善良的泪光在闪烁.......”叶安安低低哼着旋律，她的声音很低，带着颤音，时不时会停顿。
    叶安安从来不知道，不过是一首简单的歌，竟然被自己唱的乱七八糟。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的嘶哑，故作轻松道，”好了，歌唱晚了，咱们回家好不好？“
    可是，等了半天，身前男人却没有一丝的反应。
    叶安安脸上的笑容一僵，继而尽数隐了下去，转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和悲伤替代。
    她轻轻地摇了摇慕染修的手臂，“走啦，不要睡了，再不回家，又要晚高峰了。”
    依旧没有人能回应她，偌大的手术室内，只能听见她孤独的回声。
    叶安安将脸埋入慕染修的胸口，眼泪疯狂从眼眶中涌出，她死死将慕染修抱入怀中，低低自喃道，“没关系，你再睡一会儿，等你醒了，我们带你回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