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啊，那一只小僵货本籍并不在凉城。
    想当初，人家还没死的时候，本来计划是进京赶考当状元，结果半路上不幸遇了歹徒，客死他乡。
    这才被埋到了凉城，变成一只异乡鬼，所以，人家说的是本土家乡话。
    对于秦悦这帮早已习惯说白话的语调，根本就听不懂，当然就沟通无效。
    最凑巧的是，姜和跟这个小僵货是几百年前的老乡，话语里带着一点点乡音。
    正所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姜和倒是没有什么反应，那小僵货是一聊就都听明白了。
    紧接着，他就抓着姜和一顿诉苦。
    说他当年上京赶考时，路途是多么遥远，山贼多么可恶大胆，有一家漂亮小姐在兰若寺里苦苦等待着闺嫁的良人。
    最后，还有他刚刚变成僵货时，躺在小土堆里看着蚂蚁大眼瞪小眼，以及被姜和他们挖出来的时候多么恐怖惊慌。
    倘若用四个字来形容，那简直就是‘瑟瑟发抖’啊。
    “诸位公子，宁某人真心希望大家看在小生遭遇坎坷的份上，能够当小生一马。”他叫宁采舟，是某一年时节进京赶考的书生。
    当年，和他一来的本乡人里还有一个人叫宁采臣，可惜，那个男人被兰若寺里的漂亮姑娘相了。
    而他则是因为性格木讷，行事迂腐，被人家小姐给刷下来了，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姜和听得不耐烦死了，挥挥手，直接告诉宁采舟答案：“别遗憾了，那兰若寺里的小姐是只女鬼，没相你，是救了你们的命了。”
    “啊？你们都知道这个故事啊？”宁采舟大失所望，他还以为只有自己知道，一下子就可以把人震住，然后就可以放他离开了。
    姜和冷哼一声，真心懒得和宁采舟解释，说道：“别唠叨了，我跟你说，现在都很多年以后了。你就说你打算怎么办吧？”
    “小生能怎么办？惟愿诸位绿林好汉饶命，小生一定会跳的远之又远，再也不会出现在诸位面前。”宁采舟说完，当即给姜和作了一揖，工工整整，姿势极为规范。
    姜和瞅着其它三个人，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们是军人不是土匪。
    既然人家都那么好态度求饶了，他们也不能逮着一个人就使劲儿杀，好歹不能乱杀辜。
    可是这块地皮是他们旅长的合作伙伴暮离的，以后准备建大楼，支援外环建设，地下怎么可以有僵货？
    姜和看在和宁采舟是老乡的份上，只好替宁采舟求了个情：“你们看，要不把他放了？就他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能做啥？”
    “放了也行，除非他告诉我们这里还有多少人啊。咱们今天晚上就把人一给端了。”王浩仁提议道。
    约瑟芬点点头，表示同意：“我看行，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
    秦悦从来都不嫌事大，当下磨拳擦掌，跃跃欲试：“吼吼吼，咱们一玩把大的。”
    宁采舟听着几个人兴高采烈的计划着，连连捂住耳朵，表示不敢听。
    这等卑鄙无耻之事，他是万万不可参与的。
    然而，宁采舟刚在心里发完毒誓，他就在生命受到严重威胁的情况下，果断的出卖了队友。
    于是，当那些隐藏在地下的小队友们，一个个的被姜和他们包围来以后，宁采舟的一张四方脸都快憋成了紫红色。
    其它队友们得悉这一情况后，挥拳头就送给宁采舟一顿胖揍。
    有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者长着差不多半米长的胡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恨恨的甩下一句：“自古无用是书生。”
    宁采舟羞愤不已，被其他人揍得鼻青脸肿，双手抱拳作揖，很是真诚的道歉：“您老说的是，小生真乃无用之典范，着实连累了大家。”
    “其实也没什么连累的，被挖出来也挺好，总比窝在底下喝泥水，连个月亮都看不到。”也有人心胸如此阔达。
    更有人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来回跳了几圈，很是疑惑：“话说，为什么我只能横着走呀，膝盖都弯不了。”
    另外一个人挥拳打了他的脑袋，说道：“不好意思，手误了。你比我好啊，我只能跳，跳得我晕头转向。”
    “为啥？”还在横着走的同胞问道。
    “因为我恐高。”嗯，他恐高，每跳一下都好怕怕。
    其它僵货纷纷表示同情：“的确好怕怕。”
    姜和几个人看着众多僵货一好怕怕的样子，互相白了好几眼。真心无语了。
    大家都是僵族，怎么差别就那么大呢？
    后来，在这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姜和几个人负责不停的挖僵货，替暮离清扫障碍。
    而那些初次见到月光的僵族们，则只好负责聚众抱团，不断加大僵族的队伍，一好怕怕。
    …………
    第二日清晨，李慕白派人将电子手铐的钥匙送给暮离。
    暮离收到钥匙后，很快解开嫦曦手腕、足踝上的银环。
    在电子手铐除去的一刹那，嫦曦的手腕和足踝上分别出现了一个血洞，黑色的血流缓缓而出，是银色的毒。
    嫦曦失去所有意识，漫无止境的沉睡着，黑色的血液渗透他的衣衫，浸润着雪白的床单。
    他浓密的眼睫毛微微动了下，露出一抹浅薄的光丝。
    狭长的瞳子里，那一抹纯净的绯红终于停住了。
    暮离总算放心了。
    她吩咐陈安照顾好嫦曦，转身出门给李慕白回复电话。
    电话响了很多声才接通，吴荏萱的声音自电话里传来：“慕白哥哥，我睡醒了，你昨天晚上睡的好吗？”
    暮离指尖儿一顿，下意识想要挂断电话，但是指尖儿落下时却偏了半寸。
    她鬼使神差地停住指端，选择继续听下来。
    可紧接着，吴荏萱的一句话让她心很不是滋味。
    电话里，吴荏萱撒娇的声音里藏着蜜糖，几乎把人心齁闷了：“还是慕白哥哥好，把我洗得很干净，清清爽爽，好舒服。今天晚上还要你给我洗。”
    嘟！
    暮离挂断电话，决定在一瞬间。
    她想昨天李慕白在电话里的犹豫，也许，嫦曦那串钥匙来得不简单。
    她倚在走廊门边，抬头看着屋顶，不再说话。
    是她考虑不周，救了一人，丢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