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老的出现彻底打乱了周牧的安排。
    他怎么都想不到猎管局内一场行动，竟然会打扰到厉老的清净。
    而且还带出了庄严这么一个隐藏来的定时炸弹，出师不利。
    周牧下意识把手摸向口袋，想和吴先生报告这件事情，但是赵合却好像一直都在提防着他。
    “校长，您分神了，厉老在和大家打招呼呢。”赵合及时盯住周牧，不让周牧有机会通风报信。
    周牧吓得一抖，瞬间抽回几分理智。
    对啊，厉老都作自我介绍了，他还没有代表所有人和厉老打招呼。
    周牧抻了两下衣角，匆忙走到视频面前，昂首挺胸，说道：“厉老您好，我是凉城大学校长周牧，谨代表所有在场同事，向您问好了，祝您身体健康，万寿无疆。”
    屋子里，一众猎人们各自摸了摸鼻子，表情讪讪的。
    如果可能，他们想亲自上去说话，不想让周牧作代表。
    “周校长，你好啊，凉城大学是非常重要的地方，辛苦你了。”厉老说话时语气温和，轻易近人，一点都没有端架子。
    众人被这份亲近感染了，都想和厉老说上一两句话，沾沾荣幸。
    厉老可能是看到了众人跃跃欲试的表情，就给了大家一次近距离接近国家领导人的机会。
    他和蔼可亲的笑了几声，说道：“谁有想问的事情，可以都来谈谈嘛。现在是民主社会，我和大家都是一样的，很喜欢聊天呐。”
    周牧一听这话，就不好意思再挡在屏幕前刷存在感了，主动让出位置，留给别人。
    其他人顿时凑了上去，主动在电话前面规规矩矩的排一条长队，等候和厉老交谈。
    李慕白和顾珩没有去排队。
    在他们看来，九十多岁的老人了，还能如此气十足的说一会儿话，已经超出身体负荷。
    他们还是别给老人家添麻烦了，万一累个好歹，责任就全都落在庄严身上了。
    果然，两个人猜测不错。
    厉老差不多聊了十分钟，呼吸就已经有些急促了，话音开始不稳。
    庄严急忙出面制止，说道：“厉老需要休息，你们都撤了吧。”
    “等等。”电话里，厉老出声打断庄严，勉强撑几分精神，说道：“听说，你们猎管局今天有行动？”
    周牧心底一沉，脸色陡变。
    糟糕！
    厉老竟然在这里等着他们呢？
    他刚想回话，就听电话里传出庄严的声音，一开口就把周牧卖了：“是啊，周校长给我们开了个会，奖金一人保底三百万，多杀一只奖励两万。”
    “哦……”厉老拖着长音，单说了一个字就再也没有开口了。
    周牧额头冒出冷汗，急忙解释道：“厉老，不是那个样子……”
    “周校长，我说的不对吗？还是你想反悔？”庄严在电话里和周牧直接怼上了。
    “不，当然不会反悔。”周牧回头看了一眼猎者们，严肃的做出保证：“我的意思是，这个决定是主要还是为了调动大家维护凉城治安的积极性。”
    视频里，庄严强硬的态度软化几分，转头看向厉老，劝道：“厉老，您该休息了。”
    厉老恍然一笑，说道：“行，那我先休息了。不过，可事先说好了，今天发生的事情，不准告密噢。”
    “是，厉老。”庄严恭敬的回答。
    “还有，我最近在看一本书，书名倒是忘了，里面有个词挺好，你也顺便记下来，叫作‘过夜不究’。”厉老说着耐人寻味的话，关了视频。
    庄严放下手机，转身看向周牧，说道：“周校长，厉老的话你可记清楚了？我再重复一遍，过夜不究。”
    说完，他也挂断了视频。
    厉老一句‘过夜不究’，彻底奠定了今晚的行动基调。
    只要过了今晚，猎管局方面不管是对血族，还是对猎人们都必须不作追究，同时，猎人们也不许私下向血族们报仇。
    这是一份良性保障。
    不仅保障了人类猎者日后的安全，也保障了血族如履薄冰的安危。
    厉老的意见，就是猎管局最高领导层面下达的指挥，谁敢不听？
    周牧盯着黑色的屏幕，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气愤不已。
    他想知道到底是谁给庄严发去消息，除了赵合之外，还有谁事先就知道庄严没有死。
    经过厉老一事，时间已经拖到晚上八点半了。
    猎人们签完保底合同，立刻向外河出发。
    周牧寻找到机会，把事情和吴先生说了一遍。
    他不知道吴先生和厉家大少厉初绯的关系，还向吴先生询问厉家的人脉情况。
    吴先生当然不会告诉他实情，草草说了几句便挂断电话。
    之后，他赶忙给厉家大少打过电话，可是，电话并不是厉初绯接的。
    电话里，一名警卫员声音冰冷，说道：“初绯少爷正在陪苏小姐看烟花，今夜不见客。”
    嘟……
    警卫员挂断电话。
    吴先生望着电话失神了一瞬，缓慢坐下。
    苏小姐？哪个苏小姐？初绯少爷谈恋爱了吗？
    不应该啊。
    那个死气沉沉，没有半点生气的厌小少爷，怎么可能会谈恋爱呢？
    …………
    暮离终于找到嫦曦。
    嫦曦昏倒在前往外河水域的公路上。
    一袭白衣覆满冰冷的霜花，犹如云雪之巅上最美的雪莲，清雅绝美，不入凡尘。
    在他周围一百米左右，所有花草树木全部枯萎，被冻结在冰层。
    柏油路面上亦是结满晶莹剔透的冰雪，仿佛是凉城的冬季提前来临了，连晚风都被吹的凌乱了。
    “嫦曦。”
    暮离飞跃过去，落地时脚下一晃，险些滑过白色的身影。
    嫦曦已经失去直觉，或者说，提前陷入血族的冬眠了。
    按照常理，血族不畏严寒，很少需要冬眠。
    除非是受到巨大的创伤，才会被迫沉睡，在沉睡恢复健康，自行痊愈。
    血族的冬眠轻则几个月，重则上千年。
    半年前，暮离就是沉睡了千年之久，休养生息。
    后来因为血族内战，才再次被族人唤醒，跌入人类的界被李慕白所救。
    暮离横抱嫦曦，朝停车的地方飞奔而去。
    一滴滴融化的雪水顺着她的指缝流下来，落在地面上瞬间冻水成冰，开出一朵朵美丽的雪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