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随意找了一家饭店坐下吃口饭。
    沈浪还沉浸在胡桃夹子综合症的震撼之中，他不像是往常那么“机灵”，有些茫然。
    “沈浪，你想什么呢。”周从文问道。
    “从文，以前我是不觉得医院和医院之间有多大区别的。”沈浪凝神，低声说道。
    周从文微微皱眉，“沈浪，怎么说你也是从江海市去了省城，又从省城来到帝都的人，国内的医疗水平从中低到最高都亲身体验过，怎么感受不到差别呢。”
    “病都是那些病，江海市三院看不明白的，省城也看不明白。”沈浪耸肩道。
    周从文挠头，望天。
    的确，江海市三院的诊疗水平比省城有一定的距离，但是绝对到不了让人瞠目的程度。
    甚至有些江海市的老医生在某些特殊的领域，水平要比省城还高，这也是祝军他们一直引以为傲的。
    但和912这种全国位列三甲、最顶级的公立医院相比，差距可以说是判若云泥。
    “呵呵。”周从文笑了笑，“江海市三院是新成立的，背后有集团公司，设备都是新的，有些设备连省城都比不上，你当然不觉得什么。”
    “但要说起手术、诊断之类的，三院是真心不够看。咱不说胡桃夹子综合症，主动脉夹层现在三院有10%的医生知道诊断就不错了。”
    “有那么夸张么？”沈浪问道。
    “我……前几年我接了一个肋骨骨折，车祸伤，断了2根肋骨，没啥事，对位对线都挺好的。”周从文道，“入院后第二天一早患者拉着我问，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啊！”沈浪经验，“从文，你跟患者说什么了。”
    “他一起出车祸的另外一名伤者信不着咱江海市三院，去了人民医院，在祝军那里。最初诊断也没什么，都是肋骨骨折，结果凌晨的时候忽然人就没了。”
    沈浪惊愕。
    周从文说的简单——人就没了。
    要是癌症晚期，没也就没了，以现在的医疗水平以及手段来讲是避免不了的。
    可是一个肋骨骨折，人就没了？家里能接受么？
    “家属怎么样？”沈浪含糊问道。
    “家里死活不把人抬走，要祝军给个说法。”周从文道，“不说这个，我问你，这是什么病？”
    “主动脉夹层的可能性大。”沈浪习以为常的说道。
    “对。”周从文道，“你认为很正常的疾病，看片子的时候顺便会瞄一眼，但人民医院的一线医生却根本不了解。”
    “……”沈浪也没想到不经意之间自己成长的竟然这么快，他琢磨着周从文的话。
    “你要是收了一个肋骨骨折的患者，会怎么处置？”周从文继续问道。
    “拍片子，一般都是胸片。”沈浪仔细想了想，回答道，“不过我习惯给患者做个ct，也不是很麻烦，顺便瞄一眼主动脉和心包。”
    “虽然普通的ct看不清，但多少能看到一些蛛丝马迹。要是单纯因为肋骨骨折就给患者做增强的话，有些说不过去，再说晚上也做不了增强ct。”
    “对的。”周从文有些欣慰的点了点头。
    虽然沈浪不知道胡桃夹子综合症，但那根本不是心胸外科的诊疗范围，了不起可以说是血管科的范围，和心胸差了十万八千里。
    但沈浪对胸外科最简单的肋骨骨折的诊疗是正确的。（注）
    谨慎点没什么错误。
    “你看，沈浪，你和基层医院的诊疗水平就有差距了吧。”周从文笑道，“见的多了，想的多了，这都是必然的。”
    “可刚才那个小男孩，你都没看患者！”沈浪强调道。
    “不都说了么，没有家族遗传史，初高中、身体瘦长的男孩子有血尿、蛋白尿、左侧精索静脉曲张等体征，一般都是胡桃夹子综合症，其他才是罕见病，暂时不予以考虑。”
    “啧啧。”沈浪啧了两声，陷入沉思。
    “你看912的心胸外科和江海市三院、省城医大二院有什么区别。”周从文问道。
    “咱那面都是本科生，省城一半本科一半研究生，912……都特么是博士。”沈浪忽然爆了粗口，随即可怜巴巴的看着周从文。
    “从文，你啥时候招博士生啊。”
    “哈哈哈。”周从文笑道，“邓院长招博士，我以为你对这个没兴趣呢。”
    “唉，以前看见身边都是本科生，以为学历还行，就不想那么多。在省城的时候至少一半是本科生，研究生也没多厉害，也没多想。”
    “来912觉得不对了吧。”
    “嗯。”沈浪点头。
    “抓紧时间吧。”周从文道，“现在912的博士还只算是勉强铺开，再等十年，邓院长的博士毕业后都留不下来。”
    “我去！”
    “真的。”周从文道，“而且以后晋级要求会很多，绝对不会像是下级医院那么简单。”
    沈浪虽然觉得周从文说下级医院有些刺耳，他的角色还没转换过来，但事实证明不管是江海市三院还是医大二院在912面前都是弟弟，都是下级医院。
    “那以后会要求什么？”沈浪问道。
    “主治医师晋副高职，需要国家级的自然科学基金项目。”
    “！！！”沈浪的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你要知道，912现在在全国至少是前三。协和、华西，接下来就是912、湘雅、瑞金什么的。”周从文道，“人才太多，咱能在今年进来，已经不容易了。”
    “从文，要是再过几年你也进不来？”沈浪有些疑惑。
    “啊？”周从文的眼神里有些戏谑，“我说的是你，咱这个字就是随便一说，显得亲近点。我是世界第一，凭啥进不来。”
    沈浪泪流满面。
    ……
    ……
    注：我的习惯，也不知道对不对，可能是我胆子特别小，每来一个骨折的患者，尤其是血压高的患者都会小心的做一个ct。
    在胸外科那些年筛查出来几个夹层。
    小心谨慎，如履薄冰的日子的确不好过。关键是胸部ct真看不清，有时候对着片子相面，一看就是一个小时。
    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