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你要这么说，我可就不让你说了。”
    “咱老杨家早就分了家，大家伙儿各顾各的，我是四房的女主人, 男主外女主内，招呼亲戚朋友这是我的事儿，我高兴我就招呼，我不高兴我就不招呼，你是婆婆，我赡养你孝敬你，但也请你的手不要伸太长, 今时不同往日啦, 我十年的媳妇熬成婆, 我再也不给你指着鼻子骂！”
    “哈，我管你几年的媳妇熬成婆，只要我这个真正的婆婆在，就没有你的出头之日！”谭氏也咬着牙还击。
    刘氏乐了，冷笑着把衣裳领子往下扯了扯，好让自己的脑袋和脖子完完全全露出来。
    “来呀，我的头就伸出来了，有本事过来把它按回去！”
    谭氏看着刘氏那故意摇晃的脑袋，还有脑袋上那翻着的白眼，一张一合的嘴唇……谭氏气得眼睛里火星子直冒，撸起袖子就要上来扭断刘氏的脖子。
    杨若晴赶紧过来，挡在刘氏身前，“奶, 君子动口不动手，别这样。”
    谭氏：“我不是君子, 让开让开, 今个我非得扭下她的狗头挂到村口的老枫树上去, 好让全村人都看清楚，顶撞家婆的下场是咋样，还无法无天了！”
    杨若晴又说：“四婶也不是故意顶撞你的，四婶不过是为自己说了菊花而已，而且，她的话也没毛病，四房的内务事本来就该让他们自己解决，奶奶你不要操心。”
    谭氏扭头瞪向杨若晴：“你这是要护着她？”
    杨若晴乐了：“这不叫护，是站在公正的立场，我觉得奶奶你身为婆婆，得收收性子，别动不动就对你的儿媳妇们这样大喊大叫！”
    谭氏冷笑：“不凶不严，她们就要翻天！”
    杨若晴指着一旁低眉顺眼的孙氏和鲍素云：“你看她们，她们自己被你压了一辈子，但她们自己做了婆婆，却没有像你这样，把自己吃过的苦头转嫁在媳妇的身上。”
    “她们对媳妇好，媳妇翻天了吗？没有，反而更加孝顺, 家里和和睦睦！”
    谭氏又去狠狠瞪着孙氏和鲍素云, 然而这回, 孙氏不知哪来的勇气，竟然抬起了头，“我疼媳妇，当闺女一样疼，人家进了家门就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要好好的。”
    鲍素云这时也勇敢的抬起头，但却不是很敢直视谭氏，不过，话却也颤抖着说说出了口：“我家桂玲人好，顾家，我只要她和大宝好好的，我就乐呵……”
    “乐呵你个头，你们五房都是蒋桂玲当家做主，你这个婆婆就是个摆设！”谭氏没好气的喝断了鲍素云的话。
    “还有你们五房，现在是因为老五能赚钱，是你们五房的顶梁柱还能镇住。”
    “你看哪天老五不能赚钱了，镇不住了，你再去看蒋桂玲，到时候爬到你头顶，朝你脖子里拉屎！”
    鲍素云脸色怪异，这回，终于敢抬起头去看谭氏了：“娘，你别说那种话，桂玲真不是那种人！”
    “哼，人都是会装的，你晓得个屁！”
    “我晓得，我都晓得的，我家桂玲人好！”
    “好个屁，我七十多岁啦，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要多，跨过耳朵桥比你走过的路也要多，我看人不会错！”
    鲍素云张了张嘴，还想辩解，可她根本就不是谭氏的对手，所以涨得脸通红通红，眼睛里泪水在打转儿。
    杨若晴看不下去了，对谭氏说：“奶奶，你这是何必？你永远都在心里把别人往坏的方向去想，从门缝里看人，你把所有人都给看扁了！”
    谭氏又将枪口调转，重新对准了杨若晴：“我这是经验之谈，一般人我不告诉她！”
    杨若晴摇头：“这些经验之谈你确定就是对的？你总是这样看待自己的媳妇，家里人，时时刻刻用一种戒备的心去看待一切，人都是真心换真心的，你这是跟别人过不去，也是跟自己过不去！”
    “奶奶你不累吗？”
    “你看看现在，连我姑姑都不想搭理你了，你懂不懂就说你的经验你的经验，在我看来，你的那些经验大部分都是错误的，你这种性格不改，你做人也是失败的！”
    好吧，后面的话，杨若晴说得有点重了。
    没辙，她收不住了。
    因为谭氏对五婶说出那样的话，谭氏也说的重，也没收住。
    既然大家都踩不住刹车，那就互相乱撞好了！
    果真，谭氏突然就不说话了，且那脸色变得很难看很难看。
    边上，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的老杨头见状，很是担心很是着急，用力拍打着轮椅的扶手，边朝杨若晴使眼色边故意用训斥的语气说：“晴丫头你没大没小的，咋能那样说你奶奶呢？都不要再说了，该干嘛干嘛去，明明是老王家的事儿，咋搞到最后成了你们几个吵架的起因？可笑不？”
    杨若晴耸了耸肩膀。
    好吧，她给老汉面子，先踩刹车，不继续油门了。
    这时，谭氏捂着脸蹲下身去，呜呜的哭了。
    她没有撒泼，没有跺脚，更没有乱吐口水乱骂人，而是捂着脸蹲在地上哭，这倒让旁边的人都有点措手不及。
    大家面面相觑，孙氏她们习惯性的就慌了，就想上前来劝。
    结果，老杨头朝大伙儿挥了挥手，一个劲儿的使眼色。
    这是让大家伙儿不要管呢。
    杨若晴也对孙氏她们唇语，意思就是大家都走，把这里留给老杨头来处理。
    于是，大家都默契的离开了这里。
    刘氏离开前，还有点忿忿不平，还想再补充两句，结果直接被孙氏捂着嘴给拉走了。
    杨若晴是最后一个走的，临走前，看着蹲在地上那么瘦弱娇小的老太太，单薄的双肩随着她的呜咽而轻轻抽搐，杨若晴轻叹了口气。
    “奶，我说那些没有恶意，只是希望你不要总是拿老一套来对付你的媳妇们，我娘他们几个都是老好人，不值当你这样对待。若她们真的是像先俊娘那样的恶毒心思的妇人，别说骂了，你就算打死她们，我都不说半个字。”
    “但她们是真的老好人，我希望你明白。”
    “至于我姑姑那边的事儿，我希望你听我爷的，不要再掺和了。”
    “言尽于此，听不听，随便您老。”